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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后却是一笑转头,“无妨,区区小事罢了。”

说话间已至殿前,行宫中内侍宫人匍匐跪候一地,肃然恭迎圣驾。

早有人搀扶了高太后从内殿蹒跚而出,盘龙衔凤拐杖远远闪动灿金光芒,映着老太后满头银发,别有一种威严雍容。皇上定定立在阶下,痴了一般望着太后走近,直至被太子提醒,才单膝屈跪下去。

这一声“母后”,竟在君王的口中哽咽。

一别多年未见,昔日年过半百犹存丰韵的高太后,竟已老迈龙钟,行走都赖人搀扶。高太后扶了拐杖,颤巍巍俯下身来,将他看了又看,仿佛竟不认得。

“儿臣不孝……”皇上不敢再看太后迟暮面容,低了头,语声发颤。

诚王年过四旬,是高太后三十多岁才诞下的幼子,虽面容已毁,看身形仍是轩昂男子。而皇上比他年长十余岁,已是须发灰白,身形佝偻的老者。兄弟二人俱跪在母亲跟前,太后却似一个也不认得,自顾望向跪了一地的众人,呵呵笑道,“好热闹,你们都是来瞧哀家的么?”她扶了拐杖,蹒跚越过皇上,直走到太子跟前,对侧旁的骆后视若无睹。

“皇儿,你瘦多了。”高太后枯瘦的手抚上太子脸颊,眼里满是疼惜,“好些日子不见你来看母后了……”众人都怔住,眼睁睁看她将太子揽在怀里,絮絮抚着他脸,一口一声皇儿。

两行老泪滚落,皇上猝然侧首,再不忍看——母后分明是将尚旻认作了少时的他,那一颦一语,俱是昔年模样,仿佛时光从不曾流走,一切还停在昨日。

原来她已神智昏乱,早不认得人了。

太子趁势叩首道,“尚旻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福寿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