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戈壁。烈日如荼。便在顷刻之间,一场飓风卷着漫天的黄沙,摧枯拉朽,纵是彪悍的士兵也不得不抱头鼠窜。有人被抛起,又重重落回地面。有人被沙砾掩埋了,身首异处。马儿的嘶叫声惊心动魄。花轿破裂的那一刹,她死死地捏着镶金边的衣袖,蜷缩成僵硬的一团。那一刹,她永生难忘。
她是琉国皇帝的掌上明珠,高贵的乐阳公主。她披这一身鲜红的嫁衣,千里迢迢,是为和亲而去。沙尘过后她侥幸保住了性命,但偌大的戈壁,间隙有干涸的沙漠,她不辨方向,来来回回地走,只感到乏力和虚脱。
昏迷之前,她看到一列鱼贯而行的商队。她奋力地张了张嘴,喊不出声音,又挥挥手,终于像石头那样沉下去。
斑驳的视线中,飘飘渺渺的,只有一袭白衣。
醒来后知道,救她的人,叫虚御庭。是曲国大将军的长子。刚从战场回来。
彼时他们的队伍离曲国的京城还有一段路,驻扎在戈壁中一处低洼的绿洲。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帐篷里,身旁有俊俏的男子。她疑心这一切都是梦境,伸出手去,男子一把抓住了她。他的神态显然比她还要惊恐,问,姑娘你做什么?她一下子回过神来,赶紧缩回手,满脸绯红。
悉知对方的身份以后,她说,我是呼延薄雪。
曲国太子与琉国公主的婚事,在大漠,早已人尽皆知。御庭怔忡,盯着薄雪,又问了一遍,和亲的乐阳公主?薄雪点头。
御庭的眉头锁起来,又问,你有什么证据让我相信你真的是公主?
薄雪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轴羊皮卷,上面写着和亲的细则,还有琉国皇帝的玺印。
御庭沉吟片刻,神色不得不黯下来。转身走出帐篷,对守夜的士兵说,召集人马即刻起程,护送公主回京。
薄雪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太子大婚,庆典自然隆重。皇宫里弥漫的,都是脂粉和烈酒的气味。曲国皇帝非勤政仁明的君主,藉此一场盛世,又正好可以明目张胆地过几天糜烂奢侈的日子。如今的大漠,三足鼎立,以曲国国力为最盛,一旦拉拢了琉国,西边的乌夜国若要造次,得胜的几率是微乎其微的。心头的大石放下了,也难怪他如此轻闲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