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子没有立刻回他,而是摸出药刀,在司徒玟手指上拉出个小口,一滴粘稠血液立即汇了出来,伤口虽新,可这血却是黑色的。
他猛然想起,来大狱之时,狱卒说司徒玟连日吐血,吐出血迹,正是黑色!
常歌一时有些窒息,他曾见过这样的怪像——
白苏子拿篾片挑了点黑血,凑在鼻下闻了闻,这才低声道:“淬花毒。”
淬花毒,以数千种药材淬炼而成,去其药性,只留毒性,中毒后面色与常人无异,却自五内溃起,沿着全身经络气脉游走,整个人外寒内热,如煎如熬,最终生不如死,窒息而亡。
这毒本失传已久,直到去年冬日,在益州重现。
常歌在益州军三年,有一随身偏将,名唤祝如歌。夷陵陷落之后,祝政被关押在益州都城锦官城,常歌孤身闯了益州天牢,将他劫出。
就要他二人逃出升天之时,益州镇护将军赵贪狼挟持了祝如歌,威胁常歌祝政留在益州。祝如歌为了不让常歌为难,撞刀而亡,此后常歌才发现,如歌在撞刀之前早已中剧毒,命不久矣。
如歌所中之毒,正是淬花毒。
常歌联想到此前祝如歌身亡之事,不仅愈发焦躁,大步进了天牢,连声问:“是否有救?”
白苏子没说话,连捏着司徒玟脉象的手都收回了。
司徒玟已经不再抽搐了,他全身散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幕似乎和祝如歌安静躺着的那一幕虚叠在一起,常歌蓦然脚步不稳,胡乱抓了些东西想扶,却险些打翻了墙上的油灯。
白苏子低着头:“他中毒并非一日两日,而是将近一月有余,眼下才发现,怕是早已没救了……将军先回去吧,我封住他的血脉,让他走得……舒坦点。”
白苏子给狱卒递了个眼色,交待他把将军送到东厢房,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时候常歌脑中轰然,思绪更是乱得厉害,由着狱卒把他架了出去。
天牢重归安静。
四周连多余的呼吸声都没了。
白苏子沉着脸,在司徒玟虎口上下了一针。
司徒玟猛地大吸一口气,一个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睁眼见着白苏子,立即叩头大拜:“见过白公子。”
白苏子徐徐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厉害。
司徒玟诚惶诚恐,一直盯着他的脸:“白……白公子,该说的我都按照巨子交待的说了,是否,是否能解救我出去?”
白苏子翘起嘴角,温和地笑了:“你是很听话。该说的都说了——可你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司徒玟半跪在地上,皱眉回想片刻:“没有啊,无论是此次襄阳围困内情,还是常川身故内情,我可是一字都未吐露啊!”
白苏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犹如俯瞰一只丑陋的井底之蛙:“正是因为你一字都未吐,常歌反而更会生疑!一口否认,还不如虚虚实实推给他人,这道理,你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