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祝政言毕,抬眸看他,温和劝道:“不过,想不想见,都由你。襄阳之事、粮草之事,切莫过于劳心,苦闷压抑。我已做好后手准备,修书至大魏长安议和……将军,万般事务都不及你身体要紧。”

常歌闻言,抬头看他,只觉数日未见,祝政像是清减了不少,面色也苍白许多,看着并不康健,反像是强撑着精神。

常歌装作开玩笑:“我应了先生守住襄阳,既然我还有口气在,先生大可躲躲懒,少劳心些——我,你还不放心?”

祝政垂眸沉默片刻,方才轻叹一声,那叹息细得如冰雪落花。

他这才缓缓抬眼,满目都映着常歌带笑的影子:“我最怕你这句话。”

转一圈又绕回来了。

常歌转开目光,刚想随口搪塞应声,听得门上三声轻响,幼清小声催促道:“将军,兰公子还候着……见么?”

见不见事小,再坐下去他怕扛不住祝政的目光,把毒发的事情给招了,一招,祝政定不会让他再插手襄阳事宜。

泽兰来访,正巧是个开溜的由头,常歌忙答:“见。带他进来。”

“喏!”

“等等。”

祝政平静道:“让兰公子至书斋会面。”

“这……”

木门打开条缝,幼清探了小半个头进来,确认道:“究竟是叫进来还是去书斋?”

祝政抬眼看他:“你听谁的?”

祝政还是周文王时,幼清便是他的影卫,此番无需多论,当然是听他的。幼清立即应声出去。

常歌低头,只觉食不知味,终而撂筷不吃了。

饭后,祝政告知常歌会在内间倾听,自暗道往书斋去了。常歌则由府兵引路,自正门进了前院书斋。

刚入书斋前院,一位绛紫锦袍公子背手而立。

泽兰并没有如他想象那般,在屋内安静等着,而是颇有些出神地看着院中枯黄草木,叹道:“堇荼茂兮扶疏,蘅芷彫兮莹嫇。愍贞良兮遇害,将夭折兮碎糜。”[1]

常歌当即感叹文人真是厉害,对着盆要死不活的兰草,都能掰扯出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倒并不是不喜欢文人,祝政温润柔和的时候,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如兰模样,硬要说的话,他不仅不排斥,还对文人天然有些亲切感。

只是亲切是亲切,有些文人雅士繁文缛节太多,他虽不排斥,但不代表他不头疼。

于是常歌在冬日里站了会儿,打算等这位兰公子的九曲愁肠绕完,再出声。

没想到泽兰这句咏完,竟也不往下了。这时院外听得一声喜庆声响:“兰公子!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