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希望我修仙!”
“这个,”谢灵欢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小心措辞道:“我倒不是很介意。只是你生来就是仙,倘若古仙谱不能恢复你的名姓,怕此方天地容不得你,还会对你加诸百般挫磨。何必呢!”
“不须你来管!”
花清澪愤然拂袖,扬起脸,下颌尖尖,雪白面皮上似乎有月华流转般皎皎。“你自修你的仙、我自做我的鬼,我受苦,我被磋磨,都是我自己的道。”
“你的……道。”谢灵欢眸子深深,藏着花清澪看不穿的东西。“清儿,你我皆为极情道修。你的道,便是你的情,便是你的道侣。如今你我结契,我便是你的道!”
“谁说我修的是极情道?”花清澪扬起脸,厉声道:“我早已弃道万年!”
谢灵欢久久地看着他。花清澪那双眸子中依然透不出烛火,瞳仁深处幽锁,就像有烈焰强行被封于冰川内。
冰与火,仙与魔。
这人再也不是昔日第三十二重天的仙帝了。这人的心底,住着极深沉的执念。情不再能点燃这人的心,就连他,也不能了。
谢灵欢再次感受到近似绝望的挫败。他忽然一把抱住花清澪,把脸埋在他肩头,语声微哽。“清儿,就算你弃了情根,你亦是我谢景渊的道。”
“谢景渊?呵!”花清澪依然扬着脸,对扑入他怀里的谢灵欢视若无睹,下颌尖尖,肌肤雪色般白。
有那么一瞬,花清澪眼底沉眠的火焰簇簇地亮了。
“谢景渊,我与这天地……只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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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卯时。
金阶玉墀,明晃晃的宫灯都叫白纱罩住,穿着素麻衣的三品朝官络绎不绝地进出太极殿。
谢灵欢怀里揣着长长的礼单,恭谨地跪候在太极殿外,眼神下飘,余光见到无数双脚。都是清一色方头朝靴,偶尔有太监们深绿色衣角闪过。
平常该上朝的地方,如今混乱地进进出出。明宗帝殁了,他的独子、当朝小太子丢了,主持朝政长达二十余年的阁老林英死的奇诡。明宗帝在位期间不爱脂粉,司徒皇后病逝了,偌大后宫内只有两个尊位的娘娘,帝王再没选后。
所以朝臣们都在找遗诏。
明宗帝死得也蹊跷,据说是关起门来独自炼丹时被炸裂的丹炉给一并炼化了。长生殿没能保得住老皇帝长生,因为老皇帝炼丹时嫌凡人浊气污了丹炉,把所有人都驱逐的干干净净,所以老皇帝死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在。
内侍们仓惶地奔入长生殿时,只寻到半截身子,以及七零八落的碎片。看衣服,穿的是老皇帝的道袍。当即蒙了,集体开始大哭。
等大理寺闻讯赶来,现场早已被破坏的什么都不剩。阉党与君子党撕的不可开交,朝臣们撸起袖子,从长生殿一路打到太极殿。
阉党信奉道术,相信人死后要骑纸马下阴间,于是忙忙地已经安排了各路皇商入宫送冥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