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渊轻描淡写下结论:“所以,我们是不会走的,主君就别说了。”
她的脾气是诸人之中最坚硬的一个,但并非意味着她没有洞察力,默然片刻,幽渊伸手把坐着的薛开潮拉起来,左右看看他的神色如何,又将他引到雷云那个旋涡正中,拍了拍他的手臂,背着人低声道:“你又不是什么麻烦,红何必每逢大事就将不想牵累的人送走?没有人会被你连累,你也并非孤身一人,我们是一定会留下陪你的,不要害怕。”
这话一向是薛开潮说给别人听,如今听到,却是说给自己的,感觉十分微妙。
幽渊显然早就看出他这个习惯,只是到了现在才说出来。除了表明对眼前这件事的决心,也隐晦的说出了自己对舒君之事的意见。
面对旁人,薛开潮不会多说一句,可幽渊毕竟算是看着他长大,从来很少开口谈心,薛开潮免不了多解释一句:“我……那时也只有一个办法。他不能死。”
幽渊微微挑眉,似乎藏着一丝笑意:“不然为何没有人劝你?一次就算了,只是不得已。但你不要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什么好办法,什么都自己扛着。不然你要我们六个都干什么?”
她到底不喜欢这样推心置腹直触心底的谈话,说完了就在他手臂上拍了拍,站起来就走。
幽渊的声音虽然低,但这里都是些耳聪目明的人,自然是听见了。幽泉含笑看一眼幽渊,将另一沓符纸递给她,两人分头出去了。
薛开潮从前未曾发现自己有推人离开自己的倾向,如今被说破,自己才忽然发觉,看来无论多么希望成神,自己终究从一开始就是人。若说这种习惯不是小时候被父亲抛弃后留下的,薛开潮自己也不信。
他那时候其实并未觉得多惊慌失措,毕竟没有了薛鹭还有整个薛家,并不是人人都有抛弃一个未来的令主的决心,何况薛家还很需要他。
但从那时候不想用自己的事给人添麻烦,觉得自己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却是不能反驳的事实了。
他可以独自面对许多风雨,却偏偏不会与人共同承担。到了任何要紧关头,所有的布置都是为了自己最后独自面对真正的决战。
原来不该是这样吗?
虽然如今也想不出舒君那件事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薛开潮仍然叹息,也不再说什么让几个侍女离开的话了。
她们六人分头把守六门,第一道雷劫劈下来的时候正好和敌人交手。见了这六个侍女,来攻击的人更坚信现在就是薛开潮的死期,即使天雷滚滚也没想到这是雷劫的前奏。
然而在一番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终于失败的搏斗之后,登上法殿的人忽然发现脚下地动山摇,法殿坍塌了。
自国初巍峨耸立至今的法殿忽然整个坍塌,犹如流沙轰然倒地,四散的砖块瓦砾之中,一条青龙夭矫而起,腾空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