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余夫人格格不入。
她是个音痴。
年轻时刚和余爸爸约会的时候,总会跟着他去听各种音乐会,但无论是什么风格的,是多著名的音乐家演奏的,对她来说都只是一首异常管用的催眠曲而已。
余夫人那时候就有心要在音乐方面做些研究,不至于精通,但最起码能和余爸爸有一丢丢的共同语言,到后来生了两个天赋异禀的儿子后,深受打击,更是下定决心要在音乐方面做一番成就,不仅报了乐理班,周末还请了钢琴老师。
但由于工作太忙,她又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这些课程全都无疾而终。
退休后,倒是有时间了,但余夫人觉得都放假了就该好好休息,干嘛要给自己找罪受呢,于是心安理得地投入了四处旅游的怀抱。
这次回来,终于……没有借口躲避了。
因为她身边有一位万分敬业的监督员,有事儿没事儿就跑过来苦口婆心地督促她,比她都上心,也不知道是真期盼她学业有成,还是只是为了报复小时候“催他作业”的仇。
“妈,该练琴啦!老师明天不是要检查你的《爱丽丝》练得怎么样了吗?”余幡上楼之前冲着客厅喊了一声。
刚吃完晚饭,准备看会儿韩剧的余夫人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虽然被儿子说得有了点压力,但还是十分顽强地顶着压力打开了电视剧。
过了一会儿,余幡听见客厅里依旧是电视的声音,又从房间里跑出来喊道:“妈,都快六点啦!你还在看电视啊!”
余夫人翻了个白眼,已经有了发怒的前兆,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烦不烦呐!”
余幡噘噘嘴,觉得自己真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他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边嘟囔道:“我这不是为你好嘛,要不然以后听音乐会的时候你什么都听不懂,又要说我们孤立你了。”
余夫人瞥了他一眼,换了个方向靠在沙发上,深深呼了口气,没说话。
余幡看她吃瘪,偷笑着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雪碧,“刺啦”一声拉开拉环,猛灌了一口。可不知怎么,平时他最爱的饮品,这会儿尝到嘴里却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
他咂咂嘴,小声对比道:“没有邻居大哥给的好喝。”
余幡从厨房出来,沙发上的人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他说的话都成了耳旁风,不禁有点明白小时候自己讨打时父母的感受了。
他轻咳了一声,不放弃地苦口婆心道:“妈,不是我说你,你的自制力也太差了点,做人呢,要学会自我督促,要学会持之以恒,要有一颗上进的心,你天天嘴上说着要好好弹琴有什么用呢,你又不是为我学的,你是……”
余幡还在滔滔不绝,丝毫没有注意到余夫人越来越沉的脸和余爸爸提醒他闭嘴的眼神,然后毫不意外地挨了顿臭骂。
余夫人的怒气在短短五分钟内升到满值,开始爆发了:“余幡!我是不是两天没打你了!你还学会教我了?啊!你在家闲的没事儿干就出去玩去,天天在家里对着一台电脑成什么样子?啊!都二十多了,连个对象都没谈过,这事儿合理吗?啧啧啧,你看你这邋遢的样子,有哪个女孩愿意跟你处对象?”
余幡被单方面压制了。
所以,谁能告诉他,被父母催促的时候是他挨骂,为什么到了他催促父母的时候还是他挨骂。
这也太不公平了。
但还没等他诉说人生不公,就被他妈赶出了家,美名其曰让他赶紧抓紧时间找个对象。
余幡穿着拖鞋大裤衩站在门口,和紧闭的铁门对视了良久,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