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焉轻轻开口:“荣焉。”
“你姓荣?”苡仁微挑眉,“怪不得。”
“你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也知道我是谁吗?”苡仁将袖炉递还给荣焉,低头捡起方才被自己丢下的工具,继续挖地上的泥土,“齐柯还挺有本事,我都躲到这纪王府了,他还能找到我。”
“他已经回去了,临走前托付我……”荣焉微抿唇,“若是有朝一日遇见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关照一二。我也没想到,陇城这么大,还真就碰见了。”
“看在他的面子?”苡仁轻哼了一声,“他举兵谋反逼死你全家,害你从高高在上的皇子变成寄人篱下的质子的面子吗?你碰见他的时候,居然不一剑杀了他,还答应帮他照看我?”
荣焉轻轻笑了一声:“我父皇害死你全家,你方才不也没把我推进荷花池吗,齐栩小公子?”
“我不叫那个名字!”苡仁翻了个白眼,一面挖土一面道。
“我娘死的早,齐夫人不想看见我,就借口我身体不好,把我送给山里的道士养,族谱上也上没我的名字。”苡仁又挖出了一条蚯蚓,装进自己的罐子里,“所以齐家被灭满门,跟我也没关系。你父皇杀了他们,自有幸存的齐柯给他们报仇,与我何干。”
说到这儿,苡仁朝着荣焉看了一眼:“这么说起来,齐柯那个人那么肃杀冷血,居然没有杀了你,这还真是有些奇怪。”
“他不仅没有杀我,还救过我性命。”荣焉也不管苡仁是不是想听,自顾说道,“当日都城陷落,我在护卫的保护下出逃,正好碰见他率军赶去都城。他手下有兵士以前在宫中当差,一眼就认出了我,自然不肯放过。当时群情激愤,恨不得一人上来捅我一剑,以消解心头之恨。最后是齐柯拦下他们,放了我一条生路。”
苡仁蹙眉,似乎不怎么相信:“他不是素来跟手下的士兵齐心,怎么突然好心救你?”
“当日你大哥齐栋因久战伤民而违抗圣旨,不肯出兵伐徐,惹怒我父皇被下旨诛杀齐家满门。我母后听说后赶去劝阻,被他用镇纸砸破前额,赶回寝宫禁足反思。”
荣焉伸手抓了一把雪,冰凉的触感将他从前世久远的记忆里解救出来,“虽然我母后还是没能救下齐家,但是齐柯依然感念她的好意,看在我母后的份上,放了我一命。”
苡仁愣了愣神,半晌又扭回头,一面挖土,一面满不在意地开口:“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他救过你的命,我就要相信他的虚情假意吗?”
“我与齐柯接触不多,却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恩怨分明的好人。你们齐家遭逢大难,现今只幸存你兄弟二人,他关心你应该不是虚情假意。”荣焉凝眸看着面前的少年,语气格外耐心,“陇城表面平静祥和,实际上波云诡谲,危险重重,尤其你还不知轻重,躲到这纪王府来。你若是玩够了,还是尽早回去吧。”
苡仁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留下一道泥痕:“你比我也没大几岁,干嘛这么一副说教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