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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夜行记 金醉 1793 字 2022-11-16

“就知道这小赤佬会玩儿花样。”小山伸手揪着袁阿生的招风耳,“幸亏我早就找好了英租界的红头阿三。”

老钟让小山放开袁阿生,问他知不知道福源钱庄的案子。袁阿生撩了撩耷拉下来的头发,看了看老钟和我,点了点头:“听说丢了金条?”

小山摘下皮手套,扇了他一巴掌:“金条在哪儿?”

袁阿生大喊冤枉,说不是我干的,边说边摇头,两只耳朵呼扇着。

老钟拉开小山,看着袁阿生:“你要知道这批货的来历,恐怕就不敢瞒着什么了。”

袁阿生一挥手,大叫一声:“海爷别说了,不用您说来历,我也不敢瞒着什么。”

老钟抽了口烟,等他说话。他看了看我们几个,脸上一红,耳朵动了两下,说:“我是中了彩票[《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明令禁止彩票,但军阀割据,民国政府控制不了,各地军阀以“善后”“济实”“慈善”为名发行彩票,于是又流行开来。比较特殊的有救济水灾的“黄河彩票”、发展空军救国的“航空彩票”等,其中航空彩票极大地激发了中国军民的爱国激情,鲁迅也曾撰文称赞。]。”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彩票副券。这是张轮船彩票,今年元旦发行,我在北京也见过。

袁阿生确实想过去福源钱庄偷一把,但从没想过要偷金条。那天早上,他一睁眼就想赌,发现手里没钱,就想出门偷点儿,“福源钱庄离得近,路又熟,我就去踩点儿。”他挠挠腮帮子,两只招风耳抖动一下,“一进去,伙计正推销轮船彩票呢。”

一张彩票半毛钱,大奖几万块。袁阿生一心动,买了两张。第二天兑奖,竟中了一万块。他偷着领了钱,这半个月来就没再偷过,光顾着花钱,乐得都不想做贼了。

“幸亏没偷钱庄,那不等于偷了自己的钱?多亏啊。”他说,要是不信,可以去钱庄查票据,“他们扣了捐(税),我拿到六千多块。”

派人去福源钱庄,果然找到了票据证明,上头还有他兑奖摁的手印。老钟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招呼人倒了杯茶。袁阿生低着头,抬眼瞟了一圈,慢慢坐下,跷起二郎腿,露出起了毛的旧皮鞋,又马上把腿放下。

“相信你没偷,说说你知道的吧——好歹是个瓢把子。”老钟指指茶杯,让他喝。

他弯腰一捧茶杯:“海爷看得起我。听说这两天南市有个大生意,在码头交货,是用小黄鱼[小黄鱼,当时民间对金条的称呼。一两、二两的金条称小黄鱼,更大的金条叫大黄鱼。]交易。”

我笑了笑:“怎么知道你不是胡扯?”

袁阿生脸一红,耳朵抖了抖:“信得过我,偷出来给你瞧。”

钟树海放下茶杯,抬头看看我。我们对视一眼,没说话。

袁阿生继续说:“海爷嫌我没本事?放我走,打听到时间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