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阳一路辗转,从大巴车换成小面包车,再换成摩托车,甚至还走了两公里多的泥泞小路,才抵达目的地。
莫家堡和冷阳想象中的差不多,甚至还要原生态,几十间土木结构的房子挤在山脚的平谷中,木门黑瓦,只有几户特别讲究的人家涂白了墙。清明时节,田里的青苗长得正盛。有几头耕牛悠闲地在水塘边吃草,时不时抬头看一看周围的鸡鸭狗羊。
村里来了个外乡人,却只有几名妇女好奇地走出屋子来看,男丁都由村长莫家轩带领,去了山腰上的祠堂祭祖,清明前后一周,莫家堡每天都有繁琐的祭祀典礼。
莫家祠堂是很典型的清代建筑,进了外面的牌坊,里面是三进三出的对称式建筑,两边都是各有布置的耳房,最中间的大厅里供奉着先人牌位,一排排从高到底,像一座巍峨肃穆的金字塔。在金字塔下面,跪着几十个身着素服的男人,上到花白老者,下到黄毛小孩儿,叩拜之后,一个挨着一个把手中的长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炉中。
祭祀典礼,等众人离开祠堂之后,莫家轩才拿出一个用红布包裹严实的牌位,放在了金字塔最下一排的角落处,揭开红布微微欠身,自言自语道:“虽然你不配入我莫家祠堂,但看在女儿的份上,每逢清明寒食,还是会让你享受一刻香火的。”
牌位上只简单地写了五个字:休慈之灵位。
莫家轩看到门口的冷阳,知道他是为莫可言杀人案的事情而来,莫家轩先是非常抗拒,甚至想叫人把冷阳扔出村去,可当冷阳告诉他,杨雄是刘婷的亲生父亲时,莫家轩差点一个踉跄跌到廊下。
“怎么可能是他?不……不……一定是搞错了。”
莫家轩的形象与村里其他的庄稼人不同,他穿着灰蓝的中山褂子,头发白了大半,戴了副老式的眼镜,虽然看上去才60出头,却留着一撮长长的山羊胡,整个人呈现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那种耿介复古的形象,现在大概只有在电视剧中才看得到吧。
“杨雄……”莫家轩叹了口气,“难道当年他是在贼喊捉贼么?”
“贼喊捉贼?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算了冷先生,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回忆起那些东西。”
“老先生,我希望你能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莫可言涉嫌杀害杨雄的儿子杨艺,而且人证物证俱在,如果不弄清楚她的杀人动机,她会因为故意杀人而被判死刑的。”
“我……我都这把年纪了,快要入土半截的人,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笑,求求放过我好不好?”
面对着女儿因为杀人而被判死刑的事实,莫家轩考虑的,还是不想说出事情真相,怕被人笑话,冷阳不得不想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就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父亲,莫可言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成人的。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以为那件事能瞒得住么?叔,其实村里人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是大家不告诉你而已。”
一个步伐矫健的年轻人从台阶下快速走到祠堂大厅门前,朝冷阳微微颔首。他约莫30岁左右,穿着件印有动物饲料广告的工作服,裤子和鞋子上沾满了泥巴,看模样是从田里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