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哈哈,哈哈,当真是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门外传来男人说话声,听语调便能听出这人定是酒醉。

季翎岚一怔,小声说道:“这男子似是读过书。”

傅南陵点点头,说道:“他衣衫上有墨渍,应是书写所致,此前应是读书人。”

“读书人?怎会活了下来?”出于职业习惯,季翎岚下意识的心生怀疑。

倒也不是季翎岚疑心重,那样一个人吃人的年景,活下来的都是心狠手辣之人。而读书人常年与书为伴,和终年干体力活的人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活下来的几率要小很多。

“能在那种环境中存活下来,还能守住这份家宅,足以证明此人不简单。”傅南陵笑眯眯地说道:“阿岚,你这运气真好,偶遇也能遇到这样的人物。”

季翎岚一噎,不由想起这些天他偶遇的那些人,貌似真像傅南陵所说,他这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季翎岚指了指门外,道:“阿陵,你说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傅南陵笑了笑,道:“若他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便断不会在家中有旁人时,让自己酒醉。”

“所以他如此行径,有何目的?”季翎岚看着窗外发酒疯的男人若有所思,呢喃道:“装作酒醉,引起我们注意,让我们怀疑他的身份,对他有何好处?”

傅南陵平静地说道:“或者他在试探我们的身份。”

“你是说我们的身份暴露了?”季翎岚紧张地看向傅南陵。

“若是他心机深沉,对我们的身份有所怀疑再正常不过,尤其是阿岚状似有意无意地询问当年旱灾之事,还有零四当时的过度反应,都会让他起疑心。不过任他再如何聪明,也不会猜到我们的真实身份,他所试探的不过是我们是否与高瑾是同伙。”

看着表面人畜无害又软萌的傅南陵侃侃而谈,季翎岚有些恍惚,待回过神来时,不禁苦笑着说道:“真正聪慧的是阿陵才对。”

傅南陵闻言秒切换,睿智的模样瞬间变得软萌,道:“阿岚,我这也是顺着你的所思所想做出的猜测,所以真正聪明的还是阿岚。”

“你啊,少哄我。”季翎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若如你所说,那此人应不是高瑾的人,那我就稍稍放心了。”

“阿岚怎知他不是高瑾的人?”

季翎岚一怔,随即说道:“若他是高瑾的人,又何须试探,只要怀疑那便上报,反正在辽远高瑾的势力遍布,将咱们抓了,严加审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呀,我都没想到呢,阿岚真聪明!”

季翎岚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笑眯眯的傅南陵,不禁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把我当孩子哄了?”

“阿岚本就比我小,嘿嘿,说起来阿岚还要叫我声‘哥哥’。”

季翎岚神情一滞,一直把别人当孩子的他,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才14岁,比傅南陵还要小上两岁。即便如此,让他叫一个16岁的孩子‘哥哥’,他也叫不出来,尤其对方还长得一副软萌的模样。他嘴硬地说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我身体比你小,但心理年龄比你大,该叫哥的是你。”

“阿岚,怎能这么算,你……”

“打住,想让我叫你哥,除非明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窗外的男人发完酒疯,便回了正房,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出来。

季翎岚见状迎了过去,笑着说道:“大伯,您这是醒酒了?”

男人淡淡地看了一眼季翎岚,道:“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往哪儿去?”

季翎岚笑着答道:“大伯,我不是说过吗?我家在安城,来此是为寻亲,这要不是我家少爷中了暑气,也不会在这儿停留。”

“来宏县寻亲?”男人的眼神麻木,不带丝毫情绪。

“是,我家夫人的姊妹嫁到了宏县,之前两家来往甚密,自从闹灾以后就音讯全无,夫人最近身体不大爽利,特命少爷过来寻亲。”

男人呲笑一声,道:“这旱灾已过三载,方才想起寻亲?恐连白骨都已寻不到几根。”

“大伯,我看你年纪不小,对你礼数有加,你怎能出此晦言?”季翎岚佯装气愤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