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何小满到底是为了他自己,还是确实有几分真心,他都把何小满当作一个亲人。
谢如琢看着他无波无澜的脸,道:“如今我们都熬出头了,以后不必忍着了。”
何小满低头道:“陛下也知道,钟鼓司不是人待的地方,跟着陛下是奴婢的福分,往后会为陛下分忧。”
“不用,这个督主你当得开心就好。”谢如琢笑道,“人嘛,活着就得先让自己过得舒坦,自己不舒坦,做什么事都不舒坦。”
何小满微皱起眉,他像是有点不认识现在的谢如琢了。
“你比我更懂分寸,我不担心你会做过什么。”谢如琢回忆旧事外加说了一通话,竟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吃饭,“对了,你去队伍前面找沈辞,让他带着他的人来守朕的马车,把外边这些人换了。沈辞的人肯定不会乱说话,前面那种事不会发生了。”
何小满应了,心里暗想,这位总旗怕是前途无量。
队伍再次动起来时,沈辞已带着几十个人守在了马车外面,谢如琢叩了下木质的小窗,本以为会是沈辞的下属回话,没承想传来的是沈辞本人的声音:“陛下,出了什么事?”
谢如琢隔着窗子道:“没出事,朕有话想跟你说。”
马蹄得得,没一会儿,沈辞便掀开帘子,穿过隔断进了里间。
谢如琢没让他行礼,拉住他道:“沈将军不必多礼,坐朕旁边来。”
“陛下,这于礼不合。”沈辞站在微晃的马车里,摇头道。
“那你想让朕一直仰头与你说话吗?”谢如琢眨了眨眼,笑说道。
沈辞单膝跪下:“那臣跪着就好。”
谢如琢一计不成,扁着嘴上前拽着沈辞的手,眼圈发红,声音轻轻的:“沈将军,朕只信你一个人,你若是、若是也防备着朕,普天之下,朕不知道还能信谁……”
“没有!臣绝没有防备陛下!臣永远不会那样!”沈辞下意识语声急促,缓过来他又很是不解,这时候的谢如琢不该对他如此亲热,也绝不可能对他说这种话才对。
谢如琢见果然还是此计有效,赶忙趁热打铁:“此去乐州,朕能仰仗的只有沈将军一人,没有沈将军在身边,朕还是怕得紧。”
沈辞心里已涌起了惊涛万丈,但看到面庞还带稚嫩的谢如琢委屈地垂着眼,他还是立马说道:“臣一定会安全护送陛下到乐州,会一直守在陛下身边。”
谢如琢咧嘴笑道:“沈将军还是和六年前一样好。”
沈辞蓦然睁大了眼,怔忡看着谢如琢:“六、六年前?”
“六年前父皇在乐州秋猎,我们见过的,还在林子里一起过了一夜呢。”谢如琢疑惑沈辞突如其来的震惊,“沈将军不记得了?”
“不、不是……”沈辞还没回过神,喃喃道,“臣以为陛下不记得了……”
前世谢如琢从冷宫出来时对谁都怀着戒备,一开始沈辞还有点伤心谢如琢不记得他了。
为什么这一世谢如琢不仅一开始就对他极为亲近,还主动提起了六年前的事?
难道重活一世,许多事当真已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谢如琢以为沈辞会是惊喜,现在看却更像是惊吓,他怅惘想道:沈辞定然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将两人的初遇视若珍宝,而他早已抛诸脑后。沈辞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无声无息守护他的准备,不希求他的回顾。
而前世的他,最初真的如此无情,沈辞记了他六年,而他忘了沈辞六年。
但这一世,不会了。
“朕怎么会不记得?”谢如琢握住沈辞的手,“将军那时就待我好,我都知道的。”
在谢如琢那一抹笑意里,两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他们未曾历过岁月沧桑,生死枯荣。
好似故人如旧,心意如初。
沈辞眼里有股酸涩感,想道:他就当这一世真的不一样了吧,谢如琢变了,以后的事或许也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