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程辛苑这一刻才发现,对于卜安奇的去世,他从来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自怨自艾,忘了同样受苦的其他人。他有些自责,很懊恼,也挺内疚,一直盯着赵寻越的腿看。赵寻越意识到什么,没人愿意别人盯着自己的丑陋伤疤,他赶紧往更衣室走,对程辛苑说:“我去洗澡了。”

“……好。”

赵寻越进了更衣室关上门,没立刻脱衣服,而是静默地聆听着。他竖起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想确定程辛苑走没走。一秒、两秒、三秒,门外并没有走动的声音,赵寻越的心跟着紧张起来;四秒、五秒、六秒,他听见程辛苑在门的那边叹气;七秒、八秒、九秒,赵寻越终于听到脚步声,还有程辛苑脸盆里东西晃动的声音。

等那人走后,赵寻越靠在门上呆了几秒。更衣室里有浴室飘来的水汽,空气粘粘稠稠的,他感觉胸腔不是呼吸了空气,而是某种淡淡的愁闷。

赵寻越稳定好情绪,很快洗完澡回了宿舍。他躺到床上,心中默念“快点睡着、快点睡着”,他想赶紧进入梦乡,忘掉身边的一切。睡眠是最好的放松武器,是失忆的药,是忘情的水,可以除去大脑里的胡思乱想。

然而这晚,赵寻越又做梦了,而且比上次抽烟、强吻程辛苑的梦还要夸张。上一次他的梦里还有警队大院、有夜晚、有铁门,时间地点、道具香烟一应俱全。而这次梦里只有一张床,赵寻越看不清在哪里,看不清什么时间、什么季节,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面对天花板。

他想翻身,想看清身处的空间,可他侧头后,发现程辛苑躺在他身边睡着。赵寻越惊悸、紧张、仓皇又焦灼,他按捺不住,手心里全是湿汗,而程辛苑闭着眼睛,安详又平静。赵寻越想出声喊对方,问问程辛苑这是哪里,可嗓子是哑的,喊不出声。

赵寻越又急又燥,这种急躁一方面是他对时空未知的恐慌,还有一种隐隐的可怕的冲动,尤其是他瞧见程辛苑安静的脸时——他从来都觉得程辛苑长得太过少年气——赵寻越胸中忽然涌动着某种莫名的焦躁,呼之欲出。

他好想大叫,他哑着嗓子发出“啊啊”的声音,他想叫醒程辛苑,让两个人逃走,或者至少让程辛苑逃走。就在他暴躁不安时,被子突然从他们身上一点点滑落。

白色的被子本来盖住两人的脖子,然后慢慢退下,露出程辛苑的颈窝、肩膀,赵寻越呆住了,因为他看到程辛苑的上半身竟然被绑着粉红色的绳子,就是今天处理警情时,那个年轻丈夫手上拿的那种。

被子还在往下滑,露出程辛苑的前胸,绳子勒着他细白的皮肉。绕开胸前,被子继续下滑,又露出程辛苑的腹部,粉红色的绳子在他身上交叉、环绕,然后继续下滑,马上就要,马上就要……赵寻越本能地咽了下口水,方才的着急被惊讶和躁动取代,赵寻越感到自己在渴望,他贪婪地注视着下滑的被子,心里有头猛虎,恨不得下一秒撕碎眼前的猎物……

下滑、下滑,粉色的绳子,白皮肤,捆绑……突然有一阵猛火攻心,赵寻越噌一下就醒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