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暖意包裹的身躯再也撑不住强装出来的冷静沉稳,也顾不上杨玦的在场,江希像是一朵被抽干了水分的花,了无生机地蜷缩在皮革的座椅上,木讷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景象。
江希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空荡荡的一片。他太累了,那种看不到希望的空白让他失了所有的气力,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更不敢去想林望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自从回到诺亚方舟以来,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林望,不去想有关临县的一切,只要稍微触碰到一点边界,就像是针尖戳到气球,一触即爆,所有坚持强撑的力气消散殆尽,身体和灵魂同时被炸成碎片坠入无边无际崩溃的深渊。
即使深夜梦醒时分,蚀骨思念如同毒瘾般蔓延全身,江希都只敢去摸摸耳垂上的耳钉或是身后的那处纹身,但却怎么都不敢去触碰过往美好回忆的一角一帧。
将它埋藏着就像是在身体里嵌入了另一颗跳动鲜活的心脏,输送着续命的氧气。但是一旦将其掩埋的尘土拨开,向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光芒都将会灼烧整个心肺,从里到外的将人毁灭。
外部的伪装已全然轰塌,江希只能尽力去平稳着内心划定的界限,不然自己在现如今这危机四伏的境地中懦弱无能的崩溃。
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去想接下来该怎么与Von他们谈判了,他只想着赶紧回去窝进温暖舒适的大床里,将厚厚的鹅绒被拉过头顶在一个黑暗幽闭,像是一个保护壳的空间中龟缩起来。
这是一种逃避思维,江希心里清楚。
就让他任性一回,做一回懦夫,像一只乌龟一样龟缩着吧。江希心里乞求着。
可惜,身为一位中国人,他的乞求既不能被西方的神明给接收,又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传输到中国神明的耳中,龟缩的愿望无法实现,在回去的途中被人拦路截断。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还未等江希睁开眼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跟随着车身倾斜翻转,又因为惯力想向前冲却被安全带给死死地勒住,压着胃扣着脖子,将人旋转着绑在车里。
周围的景象开始颠倒,各种声音忽远忽近地传入耳中。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太快了,连应急措施都来不及想。
等江希稍微恢复点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被雇佣兵从撞翻的车中拖出来,架着往回跑。
源源不断的枪声、高到划破耳膜的惨叫声像是击鼓传唱似的从四面八方响起,江希就算是被撞傻了都该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遭遇了伏击。
他们在伦敦宽敞繁华、治安良好的大道上遭遇了伏击。
这时候江希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怎么拿枪保命,而是想着Von说的可真对,伦敦是一座友好的城市,它不能陷入各种火拼虐杀的丑闻中。
自己应该帮他们的,至少在他们的管制下应该不会有人有胆子在大街上就发动袭击,自己也可以回去睡个好觉。
可能真的是被撞傻了,江希还深陷此想法中无法自拔,直到被身旁的雇佣兵强制性地塞了一把手.枪并被吼了一嗓子后才勉强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