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拿枯枝般的右手握了握童彦的:“你们啊,得到什么都太容易了,不知道珍惜。那就先在家住几天,什么时候萧奕来接你了再回去,起来吃饭吧,赵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童彦:“……”合着还是没拿他这分手当回事儿啊!看在红烧肉的面子上,他也懒得再解释了。
不管怎么说,这世上再没有谁对他能像奶奶这么好了。奶奶支持他读服装设计,支持他参加设计比赛,连他和萧弈在一起,奶奶都没有反对。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出柜的那个晚上,风很大,窗子被刮得哗楞楞直响,他对奶奶说完那翻惊世骇俗的言论,没有从她沟沟壑壑的脸上读出任何表情,好像她的所有表情都被那些皱纹吞噬掉了。
奶奶一句话都没说,她先是站起身,把屋里所有的窗户又关了一遍,然后裹紧绛紫色的披肩,佝偻着身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方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头说,你回屋吧,让我想想。
童彦不知道老人是如何说服的自己,他只记得第二天,奶奶皱皱巴巴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她叹了口气说,我不能陪你一辈子,只要他能好好照顾你就行。
中午,童彦和老太太吃过午饭,迫不及待地给周沫打了个电话,说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周沫,约他晚上八点Fancy酒吧见。
挂了电话,童彦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看着他辛辛苦苦从上海背回来的样品和资料,似乎短时间内是没什么用处了,这些面料的流行时间跟衣服差不多,放久了就过时了。也许爱情也一样。
两盒没开封的生煎包占了他小半个箱子,一夜之间物是人非,连美味多汁的生煎看着也碍眼起来,童彦“哐啷”一声将盒子丢进垃圾桶,低头看了看,又给捡了出来。
童彦拎着包子走到客厅,五只泰迪正一字排开,趴在沙发上打盹。他将包装盒打开,往地上一放,对着五只狗狗叫道:“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小宝,快过来吃包子。”
五只颜色各不相同的泰迪一只紧挨一只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比花样游泳队员入水的动作还要整齐,五只脑袋扎成一堆儿,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童彦把小宝抱在怀里,拿了只包子一边喂它一边自言自语:“真是一腔诗意喂了狗!”小宝听见主人说话,突然瞪着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看着童彦,童彦摸了摸狗头,笑着哄道:“这是我出差特意给你们带回来的肉包子,你们听过一句话吗?叫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意思呢就是这包子太好吃了,赶紧吃呀,不吃就被大宝他们抢光了。”
小宝叫了一声,一口吞了包子。它要是听懂了估计就吃不下这包子了。
晚上八点,童彦穿着一身万年不变的黑色行头来到Fancy酒吧。
这是北京比较著名的一家gay吧,童彦侧身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非常烈的Negroni 。他一边喝酒,一边不时向门口张望,殊不知,背后一双犀利的眼睛也正不安分地打量着他。
酒吧深处的卡座里,许十安将一条长腿横搭在膝盖上,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一个长相清纯,一个眉眼风骚,一左一右侍奉在侧。清纯的那个在给他倒酒,风骚的那个一只手已经搭上了许十安的大腿,正沿着贴身的西裤向上游走,似是无意般在他的裆部滑过,接着一路伸进了被解开四颗纽扣的衬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