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贺岑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痛苦,因为他不觉得自己还会在一个较长的岁月中去回味去思念,他之所以还在呼吸,无非是因为还有些事没做完,尤其是有件他答应凌肃要去做的事。

什么才叫人离开了?只要你不记得他不在了他死了,他其实只是不在你身边而已,天南地北去哪不得一年半载的?

不是自欺欺人,贺岑只是觉得生或死对于他而言真的区别不大,所以他这种状态估计也不能用哀莫大于心死来表达,或许只能说真的是看太多了,看得都麻木了,鲜血是热的,白开水也是热的。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白开水不仅热,还烫了呢?

哦,傻了吧,之所以叫白开水,就是因为它是滚烫的,放置了一段时间后,才会成为你手中一杯温度合宜的热水。

那么狼崽子又是从什么时候从一杯他贺岑拒绝的滚烫的白开水变成了他心里时不时惦念的热水?还是他贺岑就是那只掉进了温水里的青蛙而不自知?

贺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狼崽子睡着了,安安静静的全无了耍宝惫懒的熊样,也尽收了冷冽锋芒的锐气,微张着的嘴被枕头挤得稍稍有些嘟起,似乎在睡梦中还存着几分不被信任和重视的委屈。

鼻息有些重,贺岑伸手去探了探,温热并不是发烧后那种灼热的鼻息,稍稍放了心,正想收回手眼睛却扫到狼崽子耳朵后有一道红痕,看了眼熟睡的狼崽子,贺岑轻轻地掰开耳朵,又是一道割伤,不深但极靠近颈动脉,如果当时……

贺岑手有些发抖,小心地摸了上去,指腹下是一跳一跳的鲜活的脉动,手指不由自主地来回摩挲着,后怕和恼怒这才渐渐地塞满了胸臆。

大概是觉得脖子里有些痒,凌寒北哼哼了两声把头往枕头里又钻了钻,他是真的累坏了,就算他年轻可身体也是会透支的,如今放松下来又发着低烧,这两个月一直绷着的神经也就罢工了,那种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清醒的体内闹钟也松了弦了,加上蒙古大夫说过了多睡两觉就好,心安理得就差把自己给睡昏迷的凌寒北就这样错过了贺岑难得的主动的抚摸。

凌寒北的眼睫毛长但不算浓密也不上翘,安静趴着时挺像一把密齿的小梳子的,让人挺想数数的,贺岑数了,数了五六根后不由得自哂了下,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睡着的人动了动,大概是觉得被子裹得有些不舒服,亦或是觉得有些冷,腿蹬了两下后身子又往被子里蜷了蜷,砸吧了两下嘴,眼睛都没睁开又继续睡了。

贺岑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心里的焦躁也莫名地散了许多,贺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家伙难得的乖巧模样,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狼崽子是没法从心里赶出去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贺岑起身给人又添了张薄毯盖上又测了测体温没有升高才悄悄离开房间,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