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年少,虽说如今痴长几岁,但身体毕竟不如从前了,”楚韶一怔,飞快地答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如今没有战争没有灾荒,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岂不美哉?”
“小楚将军真是天地一闲人,叫我羡慕得很,”周兰木没看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话带了些嘲讽味道,“罢了,不说这些了,只说这簪子……”
“全中阳那么多家首饰铺子,你怎么知道他去了哪一家的?”楚韶低头看了他手里簪子一眼,问道。
“我托人打听了金将军的习惯,”周兰木在他对面椅子上坐下,支着手说道,“金将军向来洁身自好,他府中众人皆说他每日晨起晚归,都是固定的时间,这么说除却进宫当值之外,他几乎少去别的地方……”
他一截纤细的手腕正好晃在楚韶眼前,楚韶瞧着他嫩白皮肤下隐隐的浅青色血管,一时有些出神,尽管觉得他那句“洁身自好”颇有些讽刺的意思,还是没吭声。
“所以只有从金庭皇城到显明坊的一路上,”周兰木伸了一根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比划,“一路上只有奇珍坊有首饰铺子,若是金将军想要按时回府,只能挑奇珍坊东侧门处最近的一家。”
楚韶一愣,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还没开口,周兰木便伸手“啪”地一拍,笑道:“当然,这些全是我的猜测……为了印证这个猜测,我便去寻了那家铺子,不料老板记性倒是好得很,一眼便认出了这根簪子,你猜怎么着?”
他慵懒地挑了挑眉,神情宛如一只狡黠的狐狸,楚韶被他言语蛊惑,情不自禁地问:“怎么着?”
“老板说,这簪子是金将军画了样子,特地叫他做的,玛瑙金饰价贵,若无固定客人,他也不敢多做。金将军每月都要一只这样的簪子,从拿到图纸到今日,已是六个月了。”周兰木答道,“六个月啊,六个月前,恰好是他府中失踪那个侍卫进府的日子……”
“这么说的话,簪子是做给这侍卫的?”楚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金将军这么多年不纳妾,竟因为他……是个断袖?”
“想想在那小倌儿头顶上的簪子,”周兰木说,“那可是画图样儿做的,并非市面上常见的形制。”
“可是……若簪子是为了那侍卫做的,怎么又到了小倌儿的头上?”楚韶思索一阵后道,“况且你方才不是说了金将军每日晨起晚归么?他哪来的时间……”
“晨起晚归,唔,将军可知,如果今日你在宫中当值,旁人看来,你也是晨起晚归啊。”周兰木托着腮看着他笑,“我听闻你和金将军交过手,他的功夫,若想自己夜间偷偷跑出府去,可有人能发觉?”
楚韶一怔:“没有。”
周兰木心情颇好地答道:“那便是了。”
楚韶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那这簪子怎么又到了金夫人尸体旁边?”
周兰木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地飞快答道:“你想象一下,如果你发现你相公送旁人金钗,送的还是男子,你会怎么做,是不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是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杀得了沙场征战多年的金将军呢,自然是被金将军反抗时不小心误杀了。”
“我哪来的相公?”楚韶喃喃自语,“不过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