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崇律带他去看中山北路的梧桐。车流不息,高大的梧桐树只是片片阴影,盘旋的落叶一片片的落地。车子饶着一圈又一圈。
“把窗子降下吧。”
让我再看一看吧。看看这细细碎碎的日光,记一记这世间的气息。
江崇律揽着他,蹙着眉头,望着窗外,温屿没有力气,也不敢向那蹙起的眉伸出手去。他不想哭,怕再多往外流一些带着温度的液体,自己就会凉的更快些。
已经不记得江崇律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和江崇叙总是不大相像,江崇叙任他闹着哭着便哄着陪着,江崇律却只会冷着脸,像个小大人,这个人啊,从小就是个精致的贵公子,总是又得体,又让人不敢靠近。
当世间突然只剩下他们俩时,温屿庆幸过,偷偷的开心过,只剩下了自己,江崇律怎么也会放进眼里的吧。
怎么也会护着爱着的吧。那好看的眼睛,他多想住进去啊。
他总会问陈蒙,自己的名字好不好听,有没有好听到能放进去他的心里。但他自己又觉得是好听的,温屿温屿,他想成为这个人的岛屿,成为他的栖息地。当他听说他的身边有了别人,当他明白,时间只是时间的时候,他怕赶不上,他开始害怕死亡,他要回来见一见他。
见一见江崇律,见一见他的心上人。
那个久别的江崇律,仍是他心上的岛屿。可江崇律的心上人……
温屿微微挪了挪身体,颈脖间的温热一定很快就会散去,江崇律疑惑的看了看他,温屿便把酒窝笑给他看看。
“去一去莫愁路的大教堂好不好。”
海中月,是温屿的天上月。眼前人,却是顾栩的心上人。
都说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是走马灯般的记忆,可此刻涌上来的却是零零散散的酸涩苦痛。其实也很好,顾栩,小羽。
他拖着这副身体,本是多求一点疼惜,哪怕是耍赖过分的要一点偏爱,江崇律也不会不给。可是,他却知道了顾栩。
是顾栩,他死到临头,就不敢再向江崇律伸伸手了。
他是小羽啊,小羽,小羽。那个和自己名字读起来相似的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