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纳兰把收拾好的塑料袋扎紧，也没有站起来，蹲在地上看起来有些落寞。“11点了。你急着回去吗？”他抬头看不清易霄的神情，“要不...我们跨完年再回去...？”

“嗯...”易霄发出细微的哼声。

顾纳兰站起来，“留下来...好不好？”靠近他一步，高大的身体倾覆下来，挡住易霄所有的视线。

“...好。”易霄侧过头，看向远方的天边。

夜是比较深沉的夜，却比往日要喜庆。蓝色天幕下还泛着一点点红。零星的几点星光点缀了些许，显得更纯粹。

“我...是不是很自私...这个时间，明明应该把你还给你爸爸妈妈，你应该在家里陪他们一起跨年，而不是和我在这种荒地吹冷风。”顾纳兰低低的声音带了些苦涩。到了这一步，才发现自己和易霄之间的鸿沟。

“是我想留下来陪你的，和你无关。”易霄微微踮起脚，摸了摸顾纳兰的头顶，安慰他。他第一次这样做，满手都是刺刺的感觉，是顾纳兰寸长的头发。

顾纳兰把他的手抓过来，轻轻吻了吻。“手好冰。上车。”

易霄被他牵着坐进了副驾，顾纳兰把前排的座椅全都往后放到极限，再打开天窗。他和易霄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食指相扣的姿态，温度从掌心一直流向四肢百骸。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忍心打扰这一刻的宁静。这一方小小的空间是他们的避风港，两艘船尽管在水面起起伏伏，但只要挨在一起就觉得安心。

顾纳兰有诸多思绪纠缠在一起，只觉得自己留不住他。从认识的那一瞬开始，也许就注定了，他先主动，所以被动。可现在只能紧紧抓着易霄的手，安慰自己过一天便爱他一天。

真是奇怪。过去的那么多个除夕，在部队里，和爷爷一起，其实都是两个人过。安静也好，热闹也好，那时不觉得寂寞，甚至庆幸只要不是一个人，有朋友有亲人便是幸福了。现在想想，如果以后的除夕没有易霄，将是多么难捱...

可这样，又和之前的想法矛盾了。

所以以后的除夕，他都要这样痛苦吗？

无解。

他转过头去看易霄，隐隐侧脸看不清楚，感觉他是闭着眼睛的，长睫毛垂着，嘴唇也微涨着喘气。他看的有些入迷，哪怕只有一个轮廓。

很快，天边传来一阵阵爆竹的声音，不知是谁偷偷放的，给城市凭添一份喜气。那一闪而逝的光，在易霄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剪影，他这样也是美的，像教堂里神秘的雕塑，在夜里沉寂。

时间流逝的更快了，马上就是新的一年。

顾纳兰把手轻轻抽出来，给他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夜路空旷，他想开的像平常周五的晚高峰一样，在拥挤的车流里游荡，可偏偏这晚，路上空空如也。

踩着点回到了易霄家门口。

顾纳兰又借着路灯看了他一会儿，“小易，到家了...”在易霄耳边道。

“唔...哪个家？”易霄迷迷糊糊。

顾纳兰咬了下嘴唇，半晌，“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