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暴力因素真的会遗传,自己真的会成为第二个顾涛。
也许这不是也许,而是事实。
办公室内主任站在棕红色的办公桌后,因为他们在食堂打架而表情气愤。
一顿批评教育,追究责任,关辉企图自揽罪责,陈海洋进办公室后嘴没有在食堂时那么锋利,调转刀背,一副厚实听话的样子,惹得关辉直翻他白眼,还被看到他翻白眼的主任说:“你这什么态度?”
关辉不予回答,陈海洋继续装。
作为食堂打架参与者的顾朝明并没参与他们到底是谁的罪责的辩论中。
他站在角落。
办公室的采光很好,春日通透的光从安着防盗窗的窗户直射入室内,可怎么也照射不进顾朝明无缝的黑暗世界里。
手上快要干枯的油污,衣服上的点点油星,眼前不断播放着自己举起铁质饭盘的画面,内心的恐惧自愿配乐。
世界在不断缩小,缩小,缩小到装不下他。
声音被挤压,四肢异地,心脏碎裂。
关辉和陈海洋被罚下个星期一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检讨,其余人只做言语批评,并被警告不准再有下次。
“回去吧。”主任说。
办公室的门打开,门外的光如海啸一般倾泄而来,顾朝明得以呼吸。
见到门外焦急的林见樊,迸裂的心脏寻找到栖息地,顾朝明忍不住扑到林见樊怀里,埋在林见樊肩头,吸取他身上安心的味道,让他离开狂风、离开黑暗的味道。
在危险重重的办公室门口。
你知道吗,我好害怕,我好喜欢你。
喜欢到一看到你,所有的黑暗都无以为惧。
送出的玫瑰养在林见樊房间书桌上的花瓶里,终是逃不过枯萎的命运。
枯萎不了的是时光,是时光中顾朝明漫漫的爱意。
顾朝明以为他拥抱住林见樊,就能驱赶走他对于自己可能成为第二个顾涛的恐惧。
他害怕十七年的耳濡目染会让邻居们口中的暴力遗传成真。
拥抱是给他迸裂的伤口修复的药方,但并不能药到病除。十七年的病根埋在最深的土壤里,任何铁锹都无能为力。
拥抱住林见樊,当天晚上顾朝明还是做了一个噩梦。
一个关于白天食堂打架的噩梦。
他梦到喧嚣的食堂,林见樊拼命拉扯着他,他举起铁质的饭盘。
挥舞。
水球炸开,炸出红色的鲜血。
血腥味混合着周身的惊呼,伴随着林见樊的沉默,带来立马赶到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