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天的状态越来越稳定,医生给他换了药,主要是治疗抑郁症的。我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在慢慢变好,也慢慢变得更加依赖我。
我们买了一些简单的厨具,早上做三明治的时候,他会抱着我的手臂让我把鸡蛋煎焦一点,洗澡的时候,他会让我和他一起,当然到最后都会不只是单纯的洗澡。
我已经习惯他一到夜里就否定自己,开始幻听,开始胡思乱想,大部分时候我只是听他倾诉,不会再像最初那样轻易被他带进情绪里。有时我们会用做爱去对抗抑郁情绪,其实效果只是做完之后,安陆其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我必须保持清醒,因为我答应过他我不会“坏掉”。
八月暑假,安陆其提出要和我去西藏旅游,我欣然同意。
于是我们说走就走,第二天下午,便到了拉萨的机场。在拉萨吃过晚饭后,我们回到酒店,简单洗漱就睡了。安陆其的高原反应有些严重,他睡不着而且不停呕吐。
我给他吃了一些事先准备好的药,之后便一直守到他睡着。期间他一直微笑着看我,很难得,安陆其很少在晚上笑。
去布达拉宫的路上,我问安陆其:“你为什么想来西藏?”
安陆其笑道:“在我最无助的那段时间,我想过要信佛。”
“后来呢?”
“后来……佛的层次是很高的。佛慈悲无量、指人迷津,可是一切善恶美丑、贪嗔痴慢都是自设之牢。那时我信佛,只是企望佛能拯救我,却始终无法依照佛的教诲坐到包容、慈悲。”
“确实,学佛需要与自性相应的智慧,降不住妄心和烦恼习气是学不成的。”
安陆其笑了笑表示认同,然后牵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道:“现在有你,降服了我的妄心和烦恼。”
我笑着,望着天边像盐巴一样粘在天空中的云,默默握紧了安陆其的手。
在扎什伦布寺,我盯着墙上的“六道轮回图”看了很久。佛把轮回分为六道,人为其中一道,属于“三善道”。可什么是人?人又为何要存在?
回去时,我忍不住问了安陆其这个问题。
他说:“人大概就是肌肤、血管、内脏、骨骼……之类的吧。硬要说为何生存,其实像你说的,这个问题细想下去就是一片虚无了。”
安陆其微微扬起下巴,指了指公路的方向。在蓝天白云下,笔直的公路上有几十位朝圣者正三步一磕地前进。
安陆其道:“他们对信仰无比虔诚,戴着‘恰克新’,胸前挂上帆布围裙,赤脚跋山涉水,一生磕十万次,以求成道、成佛,可是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信仰?”
我赞同,安陆其又说:“所以啊,不如由深入浅地想,活着就是为了体验繁荣活着苍茫,为了每天都能见到神圣耀眼的晨曦。”
我笑了,安陆其讲道理,灌鸡汤总是头头是道,而且自带一种让我相信的魔力。有人说鸡汤像尖刀,闻起来香,入喉就鲜血淋漓。可是有浓情加持,恐怕安陆其把一碗鹤顶红端到我面前,我也觉得甜美甘醇。
那晚,安陆其缠着我做了一次又一次,我当然乐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