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硕超苦口婆心了一番,廉州不为所动,他掀起被子盖住脑袋:“你走吧,我要休息。”
胡硕超无奈地走了。然而送走洪信帮的二位,廉州的病房没能清净下来,刘佰瓒给他找了律师,反复确认供词。下午三点,警方做笔录的警察来了。
风满楼的枪击案归刑侦队负责,但来做笔录的既不是沈可屹,也不是徐嘉迅。好在不是熟人,廉州不用绞尽脑汁去想如何应对,按照律师准备的稿子凑合一答就行。
送走了警察,晚上六点,医院的护工来送饭,七点整,护士来查房,明明是病人的廉州总也得不到休息。
晚上九点,医院里的人越来越少,楼道的灯灭了一半。忙忙碌碌了一天,廉州窝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发火生气的刘佰瓒走了,例行公事问话的警察走了,好像还少了某个人,来安慰他焦急的心和犯疼的伤口。
廉州有一种预感,他等的那人,今天一定会来看他。与其说他相信那人会来,不如说他希望自己的相信能使事实成真。他不耐烦地等着,心里叫啊、盼啊,终于听见缓缓的脚步声。
他蹭地从床上坐起,腿上的伤疼了一下。他顾不得这些,转头去看,病房的门被推开,门外站了一个披了满身倦意的人。
那人对廉州醒着毫不意外,对廉州讽刺意味浓重的开场白也不意外。
“我以为你会早点来看我,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来完了,你才到。”他上下打量着姜怿恒说。
病房里非常安静,灯光很暗,照得廉州的脸格外憔悴。姜怿恒一步步走向他,低头俯视着他。他不回话,也不打招呼,廉州曾经喜欢过姜怿恒的深沉,也讨厌过他的忧郁。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哑巴吗?还是你只能听懂英文?”
他还抓着姜怿恒给非洲女人当翻译的事不放,他恨那个女人,恨她撩拨姜怿恒,恨自己被打伤,恨无缘无故被利用,打乱了刘佰瓒的筹划和用心。
因为他的无能和愚蠢,在姜怿恒面前完全显现出来,又因为他的脆弱和无力,被姜怿恒悉数护于身侧。这种矛盾和复杂,让廉州失去平衡,既迁怒对方,又怜悯自己;既迁怒自己,又怜悯对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才能不生气。”姜怿恒看透了他的心思,轻声道。
“我不该生气吗?你说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廉州用质问的口吻喊。他不想遮掩愤怒,假装没有受到伤害而故作坚强的样子,他做不到。
“我保护了你。”
“你放屁!你破坏了洪信帮的合作,还是当着罗盛的面!那帮非洲佬是罗盛请来的人,你简直是眼睁睁看着洪信帮在义胜堂面前作死!”
廉州脖子上的青筋都显出来了,暗色的灯光下,他像一只咆哮的、委屈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