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怿恒不知为何有些拘谨。他是狙击手,习惯在暗处观察别人,罗盛把他当做杀手锏,甚少在外人面前曝光,此番亮明身份,想必是要挫挫洪信帮的锐气。
罗盛既让姜怿恒去跟廉州道歉,自己却没有屈尊的意思,架子十足。廉州那只手晾在半空,双方人马都在场,那么多双双眼睛盯着,廉州失了面子,暗自恼怒。
在姜怿恒看来,廉州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洪信帮在18门只能算小社团,义胜堂是一方霸主,刘佰瓒在罗盛眼中都是不成器的小孩,廉州对义胜堂搞出那么多事,说好听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罗盛有千百种方式让他死,还是死不瞑目的那种。
双方就这么僵着,廉州心里的愤怒像狂风,刮得越来越猛。还是刘佰瓒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收回那只布满丑陋伤痕的,被嫌弃的手。
仅过了一秒,有另一个手掌,结实地握住了他的手,力道刚好,不疾不徐。
赛车那晚,姜怿恒让廉州知难而退;道歉吃饭那天,他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仅有他们两人时,姜怿恒扮演着冷静克制的人,从不给廉州的侥幸一点滋生的空间,当他们面对无穷无尽的混乱世界时,姜怿恒又尽可能照顾廉州微小的、敏感的自尊心。
这个世界有温柔,并且姜怿恒还懂。廉州眯起眼睛,站在他对面的姜怿恒带着洞悉一切的目光,温和地说:“合作愉快,廉州。”
今年东北无雪的天气预报,我也看了。我想,既然在哪里都无法看雪,至少,不要见血。
合作愉快,廉州。
拜神仪式进行的比姜怿恒预计的快。罗盛这边,义胜堂的人按规矩上了香拜了神,刘佰瓒那边,洪信帮的人同廉州一样满不在乎,全当走个过场。
刘佰瓒当上洪信帮坐馆,社团进行了大清理,如今跟着他的少有老人,都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年轻人。年轻小辈对神佛一事全不在意,尤其是廉州,上香时心里想着待会去哪吃喝玩乐。
非洲的这单生意算是合作,刘佰瓒说了帮罗盛打击其它社团,最终只拿一成,罗盛好爽地加了价,说要分他两成。拜完了神,聚在一起狂吃豪饮在所难免,罗盛的车在前面带路,直接把洪信帮的人带去夜总会。
刘佰瓒是个玩咖,亦是罗盛要拉拢的人,一大群姑娘送到场子里,酒肉毫不亏待。廉州混地下社团的时间短,以前当警察时纪律在身,近来在刘佰瓒身边多了不少毛病,拼酒、赌博什么都玩。
场子里一大群人,有义胜堂的,有洪信帮的。罗盛早早揽了三个姑娘去了大包,老大不在手下人放得更开,舞池里群魔乱舞的,吧台上嗑药的,昏暗角落里打炮的。
姜怿恒刚一进来,炫目的灯光让他头晕,他要了瓶啤酒自己坐在角落,看见罗盛进包间后,觉得自己可以走了。
潘圆心在吧台和一个小姐聊天,姜怿恒想跟他打个招呼再离开,一瞥眼看见舞池里扭动身体的廉州。
姜怿恒从没见过他跳舞,或明或亮的光照在那人身上,斑驳的亮点在他全身流动。姜怿恒的双眼好像失去焦点,周围都变成模糊像素,唯这一方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