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旸选的路未必正确。他在北去夜总会后共参加了四次作案,劫款案、金猎马大桥一带散货、Tom and Jerry的游戏、还有这次南美交易。四次中他一次手腕割伤,一次枪伤昏迷,还有一次被朱开旭开枪打了侧腰。
他拼命至此、尽责至此、忠心至此,在关键当口,付南风还是毫不犹豫地全盘嫁祸给他。曾经付南风为高修旸喜怒哀乐,现在高修旸被付南风折磨得几近丧命。
可他不怕,亦是无悔。小白眼五年前说想和高修旸“交|配”,大概是付南风曾经透支了以后的得意人生,将年轻的冒失与勇气一并给了高修旸,才让高修旸今日这般,遇敌千万,为付南风赴死,也说无妨。
高修旸在档案上签完自己的名字,终于恢复一丝力气,半刻停留的欲望都没有,起身向门口走去。
监控室里,朱开旭也忍不住了,转身就往外冲,开门的一瞬被唐毅礼拽住问:“你干什么?”
“我要去找高修旸。”
“你清醒点,想想你现在的身份。”
朱开旭停在门口,肩膀在打颤,他很想回一句,我有什么身份?
禁毒支队的警察吗?如果高修旸还在,他可能会干得比朱开旭好;一大队的队长吗?如果高修旸还在,这个位置也许会是他的;省公安厅高官的儿子吗?那不是朱开旭争取来的,这个身份赋予他的时候,没人问过朱开旭到底想不想要。
在朱开旭心中,他不过是个苟且留下性命,眼睁睁看队友牺牲,还亲手糟蹋了挚友人生的人。如果这样的身份有谁想要,他巴不得别人赶快拿走。
高修旸走了歪路,付南风在黑道贩毒,禁毒支队因为五年前的骤雨计划,将一行人的青春扭曲至此,这样窒息的环境,朱开旭快活不下去了。
他眼眶红了一圈,分不清是气愤还是心酸,看着唐毅礼道:“唐局,我现在要找去的人,不是背叛了警队的叛徒,而是五年前在天昼山上救我性命的人。您让我对他说一句谢谢,总可以吧?”
朱开旭真的想说一句谢谢。他知道高修旸有多想念付南风,他知道高修旸心中深埋了多少愧疚。朱开旭想谢谢高修旸,在自己身边陪了五年,五年里没有一句责备。可他也想让高修旸骂他、打他、怨他、恨他,不管高修旸做什么,都比拿自己的前途,陪付南风亡命天涯,要强得多。
朱开旭冲出屋外,遇见的第一个人是刚从审讯室出来的纪还彬。纪还彬还和那律师说着什么,瞧见朱开旭神色匆匆往楼下跑。另一边监控室里,唐毅礼也走出来,眉间有忍耐,对纪还彬说:“你去盯着小朱。”
已经坐电梯到达正门门口的高修旸,高烧未退,胸口不断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在地上。然而他走出大门后,脑袋一下又清醒,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他认出那是单秋易的车。
车上当司机的单秋易开了车窗,扭头问后座的付南风:“用不用下车扶他?”
付南风瞥着路边虚弱的高修旸,挑眉道:“就走这么几步,还死不了吧。”
可是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忍着疼痛走路的高修旸顿住,车上二人也朝外看去。在禁毒支队正门,朱开旭不安地喘着气,望着高修旸的背影。
“是那个警察,上次吃饭闹事的那个。”单秋易转头跟付南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