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无言地点了点头,身体略微移开,温德尔看到了他身后倒在地上的助手,他面朝下趴伏着,没有一丝动静。
“你要干什么?”温德尔用吼叫替自己壮胆,“为什么伤害无辜的人?”
受到质问的男人原本一言不发,听到这里沉默一瞬,突然浅浅失笑。
“无辜?你大概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我时间宝贵,温德尔医生,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似乎这个词语寓含着至少己方能够有所得利的暗示,温德尔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交易?”
“你帮我一个忙,我就不会伤害你。一个忙换你的一条命,很划算吧?”
温德尔猛地打了个寒战,害怕针扎进咽喉,只能用力将怨怼的目光扯到眼角,“说了半天,你还是威胁我而已。”
男人睨着他,眼底没有笑意,看上去异常认真,“你误会了,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交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只能杀了你再想办法自己去完成,彼此都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说话间,针尖的触感消失了。温德尔转过脸,张大嘴巴望着不久前还躺在实验室里浑浑噩噩的男人,半天说不出话。“……你,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审视着他,半天,摇了摇头,“我只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如果你答应帮我,你马上就会知道。”
温德尔的嘴巴依旧忘了合拢。他仿佛着了魔一般瞪着对方深黑的眼瞳,半晌,脱力似的点了一下头。
“我得声明,凭我自己是打不开‘吗哪’仓库的,有两道虹膜校验锁,其中一道是图林大人的……”通往七楼的楼梯上,温德尔默默迈上几级台阶,突然下定决心似的转过头来,眼光撞到快要抵上后心的柳叶刀尖,尾音便融在了喉咙里。洛华楠将刀向后缩了约一厘米,算是回报他的坦诚。
这把刀是他从温德尔的手术室里“顺”出来的。除了威慑,另有他用。温德尔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继续上楼,洛华楠悄悄撤回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小臂上划下一道。
微凉的皮肤感触到了温热湿润的蔓延,随之蔓延开去的还有冷冽的疼痛。洛华楠压抑着声音,轻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他想要的效果。疼痛撕裂了眼前、脑中渐渐聚拢的黑云,沉重、麻痹、莫名的烧灼痛和昏眩欲吐的感觉退散了。洛华楠知道,如果放任黑云笼罩,自己很快就会陷入“吗哪”导致的梦魇当中,做出非理性的疯狂行为。具体有多疯狂,他想象不出。
“吗哪”实在太可怕了。究竟是什么,赋予了它掌控人的意识和行为,甚至改变人的人格气质的力量,这耐人寻味,华楠也无暇去思索,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本人并没有强大到足以同“吗哪”相抗衡,所依靠的,是针头、尖锐的床头或墙面凸起、自己的指甲和牙齿。他利用疼痛迫使自己从昏聩中醒来。好在使用traum——“梦魇”这种精神拷问剂的人大多伴有自残行为,阿斯塔尔和拉贾汗因而没有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