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男友。”雷铭顺口说。
老板抬起一边的眉毛,朝街角指了指,说:“这条街拐角处有个礼品店。你跟店长说是盖文介绍的,她能给你提供一些包装礼物的折扣。”
“谢谢,”雷铭付了钱,将这些专辑放进挎包里,“圣诞快乐。”
老板笑了笑。“圣诞快乐。”
集市上还有甜点和糖果的货摊,五颜六色的软糖摆在一起像是彩色的玻璃球。雷铭每样称了一点,打算回国后送给亲戚朋友。不远处传来了歌声,在冬日空寂的天空下飘扬,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
拐过最后一个摊位,在教堂前的雕像立柱下,有一位怀抱吉他的街头艺人在独自吟唱,脚前放着打开的琴盒。他随旋律而拍打脚步,身体自由自在地摇摆着。他双眼微闭,似乎毫不在乎是否有人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雷铭站在不远处,静静聆听着。
那是一首抒情的美式乡村民谣,宁静平和: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ama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
飞机在云层之上平稳地穿行,机舱内却是一片漆黑,连遮光板也紧闭着。
机上的大多数乘客都在睡觉。这趟回国的直达航班航程超过十小时。为了提前让乘客适应时差,舱内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昏暗的夜间状态。
虽然带了U型枕,但雷铭没怎么睡着。机上WI-FI比2G网还慢。前排座椅背内嵌的小电视屏幕上显示航班已飞行5小时39分,也就是说再过5小时就可以见到杨子夏了。
雷铭从挎包里取出纽曼MP3,插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平缓的钢琴曲从耳机中流淌而出,绵延不绝。
机舱平稳得像是静止住了,丝毫没有颠簸感。靠在硬椅背上太久,雷铭的肌肉都僵硬了,狭小的座椅间距更让他难以舒展下肢。走道的尽头一片黑暗,只有洗手间的绿色指示灯还亮着。后排有几个乘客在看手机,电子光打在他们的脸上,犹如深海中兀自发光的水母。
双层波音客机在亚欧大陆上缓慢地飞行着,它落在西伯利亚平原上的影子以每小时940公里的速度移动。对于那些在荒野中觅食的驯鹿而言,它不过是从它们眼眸中飞速划过的细小尘影。引擎发出的巨大轰鸣,经过万米高空的稀释,抵达它们耳中时,也将与风声无异。但对地球上的某个人类而言,它的重要程度不亚于《奥义书》之于吠檀多学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