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32章

首先看到的是头顶的吊液瓶。再往前,对角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文字和画面组合成毫无意义的信息。主持人的嘴一开一合,吐出的语言传入耳中,无法激活大脑中的任何神经元组织。

阳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来,细尘像某种浮游生物,在光海间游动。

这就是雷铭每天早晨睁开眼都能看到的景象。

疼痛在一天天消失。护士每次换药时,雷铭都能看见手腕上那条术后缝合的细细紫线。因为久不见天日,那片皮肤泛出异样的苍白色,周围贴纱布的地方,也留下黑色黏胶的边痕。

这是一次微创手术,再加上他年轻,体格又好,恢复速度比常人要快。医生每次来查房时都会感慨篮球员的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

至于术后还能不能打球,医生保守地建议在近半年内不要进行中高强度的运动,半年之后再来医院复查,根据检查结果再进行新的诊疗。

雷铭在医院住了一周多,期间有不少人来看他。每个人都带了慰问品,病床底下堆满了礼盒。给同房的病友分了些后,仍剩下好几箱水果。

每天放学后,杨子夏都会来看雷铭。他们一起沿医院里的绿道散步,在住院部的不同楼层里上下乱窜,跑到精神病科偷窥里头的病房。走累了,他们就坐在小树林的长椅上,用同一幅耳机听纽曼MP3里的歌。没人的时候,杨子夏会偷偷拉雷铭的手,像在玩一个隐秘的游戏。

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在雷铭面前提起跟篮球有关的事情。但越这样,雷铭就越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以往打篮球的片段。直到他主动跟杨子夏说起小时候的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开始打篮球吗?”

他们坐在石椅上,看着一个女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走过。

“为什么?”杨子夏说。

“我小时候住的那个小区旁有处篮球场,每天下午都有小孩在那里打篮球,”雷铭望着远处,“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的时候,他们的篮球砸到了我。我回家后,我妈看见我背上有瘀伤,就拉着我去找那个不小心用篮球砸到我的孩子问罪。那孩子的家长让他给我赔礼道歉。结果那小孩说,只要我跟他们一起打篮球,也有机会用篮球砸他。后来我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天天打球。那篮球场又小又破,篮球架都掉漆生锈了,可那时我觉得每天放学后的那段时间是最快乐的。

“我上初中的时候搬了家,没有机会再跟他们一起打球。那几个人后来都跟我断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那个球场我还经常去,可惜在我上初三的时候,它被拆掉了。在原来的地方建了一间便利店,里面的烤红薯不错,挺好吃的。”

杨子夏看着雷铭,说:“你刚才说了这么多话,是我认识你以来你说得最多的一次。”

“我有时候不说话,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雷铭把病号服下滑的衣袖往上挽了一圈。他右手的纱布已经拆掉了,在手腕外侧有条细细的“L”型黑线,活动大拇指时还会有痛感。

“不会啊,我觉得跟你说话挺有意思的,”杨子夏将双手枕在脑后,“你知道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显摆。”

“但是你本来就懂很多啊,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