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夏早就把谱子背了下来,如今他几乎已经不会弹错音了。而梁放的进步可以说是几人间最快的,大抵是由于他是最肯下功夫的那一个。
雷铭每个周末会去参加一次乐队的排练,平常花一小时练唱。他没在家里练,而是课间时在学校天台上练习,为此他不得不腾出原来用于学习的时间。而篮球队那边的训练时间也在增加,在十一月的第二周,他们就会迎来秋季联赛的第一场。他们第一轮的对手是十六中,不算强敌,但坏消息是一中也在B组,如果最后跟一中碰上,就会有场硬仗要打。
这些来自外界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但和杨子夏他们一起排练的时候,他感到快乐。他重新发现当初唱歌时的那种自由,表达情绪的另一种出口。他和乐队的几个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距离演出还有三天时,学校组织进行了一次彩排。
说是彩排,其实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有很多班级在礼堂里练习过了。只不过这次,所有参与者需要按照顺序进行表演。彩排不强制要求穿表演服,只是为了计算每一出节目的时间,好把控节奏。
汇演总共有26个节目,蜉蝣在第11个,他们前面就是7班的话剧《蒋公的面子》。
杨子夏他们拿着各自的乐器赶到礼堂时,台上的节目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几个演员为了入戏,脖子上围着民国知识分子的长巾。孙小虎扮演的夏小山正在讲火腿炖豆腐的台词,空荡荡的礼堂里响彻演员念白的回音。
杨子夏还想再多看一点,但组织活动的老师让他们赶紧去后台准备道具。
后台的小隔间里堆满了箱子、线材,还有蒙尘的服装道具。梁放在梳妆镜前坐下,从琴盒里取出电吉他调起音来。斐扬拍着大腿回忆鼓点节奏。杨子夏和雷铭相对而坐。隔间的墙很薄,能听见舞台上传来的台词。
“现在的人呐,就是太讲究自由了,所以才造成了所有的不合理。”
这是尹川一的声音。
“造成所有不合理的,不是太讲求自由,是太讲求道德廉耻上的自由……”
雷铭注意到杨子夏一直在抖腿,便问:“你紧张了?”
“没有没有,瞎说,”杨子夏停止抖腿的动作,“你呢?”
雷铭摇摇头。“现在台下又没观众,有什么好紧张的。”
“说得对。”杨子夏局促地笑了一下。他在没插电的贝斯上默弹着曲子,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肌肉记忆,实际上脑中一片空白。斐扬和梁放也一直没说话,估计是出于紧张。雷铭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但他不擅长做这种事,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他们沉默而焦虑地等待了十几分钟后,上一个话剧演出终于结束了。负责演出的指导老师喊他们上台。
几个男生帮他们把器材搬到舞台上。斐扬试着打了几个节奏型,鼓声很响。
杨子夏把乐器连到功放音箱上,拨了一下弦,但音箱里没有声音传出。
“这怎么没声啊?”他问梁放。
梁放蹲下/身,把音量旋钮调大,但还是没有声音。
“你线插对了?”他问。
“就这个孔啊,绿的。”杨子夏把线拔出来,又重插了一遍,但琴还是哑的。
“钱老师!”梁放回头,冲站在一旁指挥学生的钱琦喊道,“您能来看看吗?这音箱没声!”
她走过来。“怎么会呢?之前用还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