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我回去了!”王珩说。见对方消失在电梯门口,他才开车上了马路,外面的雪仍然没有停。马路上一片白,车轮从上面滚过便留下两条黑黑的车辙印记。这条车辙一直延伸到远方家的方向,中间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路过多少个灯岗,不知道踩了多少回油门和刹车,但是他的心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撼动过。
回到家的时候,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时针从来都是蹑手蹑脚的走,从来看不见它的踪影。爱一个人很多时候也是这样,总在不知不觉的岁月中爱得越来越深。
王珩在门口换了鞋,走到衣帽间了换下外套。在浴室里冲掉了浑身的火锅味和酒味,穿着一身浴袍,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刷了牙才从里面走出来。
转身他走向书房,在书房的柜子下面翻出一沓宣纸来,从中抽出一张,把纸摊在桌子上。砚台里加上墨,心情不佳的他并没有点熏香。在笔架上伸手拿了只中号毛笔,拇指压住笔杆,蘸了几下墨,又荡了笔,埋头在白纸上奋笔疾书,他的表情极其认真,仿佛老僧入定般,流畅的下颚线和白皙侧脸在灯光辉映下皎白如玉。
纸上已经能瞧见开头的诗句 ,是杜甫的《兵车行》。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笔走游蛇,字迹刀工斧凿般笔笔见锋。他在诗的末尾签了日期和落款,盖了私章。写完,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发在了微博里,便按黑了屏幕。他揉了揉自己的脖颈,继而又左右转了转脖子,使劲伸了伸胳膊,才慢步移向卧室,钻进被子里,关了灯,大脑踏入另一个世界。
江南晚上还没有睡,他已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越离近年关的日子,离对方归家的日期越来越近,便更加睡不着。自己仿佛中了对方的魔咒,明明自己刚离开没有几天,仿佛已离开了几年。床上的被子早已没了对方的味道,夜晚醒来,只能摸到床铺冰冷的另一侧。
他伸手摸向床头柜,碰到手机便拿了过来。他按亮了屏幕,卧室里没有开灯,屏幕莹白的白光,把他的脸上覆上一层亮银色,在漆黑的卧室里尤为刺眼。
江南翻看了一眼微博,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看他家珩珩的微博下面全是赞。而且光评论就铺满了屏幕,当然越往下评论楼歪的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