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江南忙得昏天暗地,有了警方悬赏,破案率大幅度提高,打掉了好几个“涉黑涉恶”团伙。李晓梅在办公室里写案卷文书写得眼圈发黑。江南则带着一帮干警不是忙着出警就是审讯,审讯室都成了稀缺资源。大队小楼里到了晚上更是灯火通明。

江南从审讯室里出来,走到院子里,从兜里摸出一颗烟,勾头点了烟,眯缝着眼睛抬头望了望天,吐出一个烟圈,袅袅的烟雾最后又消散在春末的夜空里。他烟瘾并不大,以前甚至不怎么抽。自从王珩离开,反而重新捡起来,仿佛抽颗烟,就能减少思念。

他斜靠在院里的柳树下,办公室透出来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瘦弱细长。夜晚无风,柳树的枝条也没精打采的低垂着。

月俯视整个低空,撒着凄冷的清辉,用银色手指为整个世界披上冷色。他痴望着月华,想从那皎洁的光辉里,找到思念的痕迹。

悲哀和思念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在他心里早已生成汹涌的波潮。他伸手在眼前垂下的柳枝上拽了一片柳叶,放在唇上试了试,背靠树干,吹了起来。

“我着了魔的在人海徘徊,一寸相思一寸发白,相思成灾…”

江南自己也不知道吹了多久,等他抬起头的时候,马海波和李晓梅等人都站在办公室的大门口听得入迷。

江南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问:“都聚在门口干什么呢?

秦岭厚着脸皮说:“老大你不知道,刚才审讯的小青年开始死活不肯招,你这曲子一吹,立马招供了!”

李晓梅拿手指捅了捅秦岭,悄声说道:“你没看见老大心情不好吗?”

周冲挤在门后面,伸脖子对左右小声说:“是啊!都相思成灾了?老大最近多憔悴啊!”

“老大,我们就是有些担心,所以出来看看。”马海波说。

江南不置可否,他摆了摆手,“没事,都快点忙完,回去吧!也不早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还带着少许心慌,胃里说不上来的恶心,干脆交待完回家了。

王珩是夜班,晚上新收了两个病人,忙手术,写病历,此时才消停半刻。他坐在办公室里,翻着手机里的微信朋友圈,江南的朋友圈很少更新,最近的一个还是“扫黑除恶”的网页宣传转发。

他想象自己还没有离开,他们还在一起,想象在西安的日子,想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自顾自的想着,偶尔走廊里传来护士疾走的脚步声,晚间陪护家属的说话声,这些都充耳不闻,任凭回忆的片段自由地在脑里驰骋。

他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睡梦里,他觉得自己空荡荡的、轻飘飘的。阔别已久的故乡又浮现在眼前,他又见到了爸爸和妈妈,父亲的儒雅,妈妈的温柔美丽都清晰的印在他的心间。

又仿佛看见江南向他跑来,在禾山的小径上,捡起一片片枫叶最后都塞到他的手心里……

转瞬间,他又往前走,走进了丛林,丛林里都是迷雾,他踩在枯枝败叶上,脚陷得很深,腐烂的碎叶和泥土盖住了他的脚面,他使劲挥着手,挥了一下又一下,也没把雾驱赶走,直到最后办公桌上的病历被他都扫到了地上,才猝然惊醒。惊起了一身冷汗的他急忙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头,整理两下头发。片刻,他又恢复了昔日如常的样子。

江南回家之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胧之中,他来到了禾山枫叶林,片片枫叶红的似火,伴随着秋叶纷飞。王珩站在那铺满枫叶的小径中间,微笑着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