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手术,韩辰对王珩的赏识又多了几分,如同事口传的一样,这人确实业务很精。人生能找到势均力敌的朋友或者知己都是不容易的事,但他更希望是知己。

手术灯已经关闭,护士们开始术后的善后处理工作。双方在水池前净手时,韩辰侧头望了望王珩,“技术不错!”

王珩洗手洗得认真,盯着自己的手,听韩辰这样说,转头微笑说:“谢谢!”

韩辰笑了笑,对方是死活要和自己拉开距离,他无奈地继续洗着手。王珩已经洗完,先行离去。

下午,韩辰在办公室坐着无聊,突发奇想地下楼巡视一圈。

他从办公室出来坐电梯下了楼,电梯人不多,“叮”的一声转眼便到了王珩办公的楼层。他到王珩办公室的时候,灯亮着,但屋里没有人。他索性坐在王珩的转椅上,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又瞄了眼王珩的办公桌。

办公桌上很整齐,电脑屏幕旁边放着一个纯白色的虎牌保温杯,除了案例和医书,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忍不住随手翻了翻桌前看了一半儿的《柳叶刀》,各别地方标了笔记,字迹苍劲,老王主任说得不错,王珩的字确实很拿得出手。

翻了翻,书里夹的一张纸条不经意间从书页里掉落出来。翻了几个转最后轻飘飘地落在办公室的地砖上。韩辰翻书的动作一滞,停下了手指翻书的动作。

纸条上写满了字迹,他弯腰捡起,视线紧盯着纸上的字。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时尽,只有相思无尽处。”

银钩铁画写得非常大气,一看就是王珩本人的字。他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个词人写的,但是他读懂了,因为太浅显直白了。

韩辰的心莫名的有些酸涩,酸涩使他嘴角带上了苦笑,总觉得那字迹越发刺眼。

拿着纸条正发愣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王珩和助理小张推门进来。

王珩见韩辰在办公室里,怔了怔,一眼瞧见韩辰手里拿着自己手写的纸条,脸上闪过了那么一丝的不自然。

他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写那些字,想念一个人放心里就好了,为什么要写出来,脑海里瞬间骂了自己无数遍。

看到韩辰仍站在那里,王珩马上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神情,走上前笑着说:“院长,我们刚查完房,让您久等了。”

韩辰手里还捏着书里掉出来的纸条,他伸手把纸条递过去,“不小心看到了,不介意吧?”

王珩垂眸望着韩辰递过来的纸条,他若无其事地接过,抬眸看向韩辰,“没关系。”

“我就是来看看,没什么事!我走了,你们忙!”说完韩辰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王珩在韩辰走后不久,便揣着纸条钻进了卫生间,纸条被撕成了碎片,顺着下水道冲走了。被别人看见没关系,但是他的字别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被有心之人偷走拿去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线城市的三甲医院,派系林立,竞争激烈。很多人困于名缰,缚于利索,为了前途不择手段,大有人在,不能指望人人都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般高尚。

王珩不算思虑过多,因为有太多的前车之鉴,以前刚来B医的时候,他就因为受到前任主管院长照顾而遭过不少闲话。

他在卫生间里冷静了一会儿,便若无其事的回了办公室。他根据下午查房情况给305病房的人改了下医嘱,病人恢复不错,再换几次药就可以出院了。

到了交班时间,交班的大夫已经来了,他认真办好交接,换了外套,便出了办公室的门。

下午不到六点,外面的天还没有黑。八月已没有夏季的燥热,风里稍稍带着凉意,秋月如勾,散着雾蒙蒙的白光。

王珩出了大楼,刚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就看见韩辰已经从对面走过来,都说冤家路窄,这句话什么时候都是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