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只是说要人,但是可没说活人还是死人。”青禾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张昀泽,虽然嘴上挤兑了他一句,不过她也很清楚,只要张昀泽愿意,张海权是巴不得他为自己效命的:“就算是你有资本和琳达叫嚣,子弹是不长眼睛的,更何况,你这条尾巴恐怕支撑不到你去海南见张海权。”
昀泽不得不说青禾说的对,他冲青禾歪了一下脑袋,仿佛是说记住了她的这个人情,然后拉着路秦往后面走过去,快走到那个角门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就逐渐弱了,昀泽这颗心算是多少放下一些,他停下脚步,放开了路秦的手,把手里那把枪的弹匣退了出来,仔细清点了一下子弹,然后重新装好,上好膛,回头递给路秦:“你拿好这把枪,一会儿我会送你上车,你开了车,就一直往前开,一直开到马路上,不管是谁拦都不要停,开上大路,一直到市区,放下车和枪,别怕,我会找人给你善后,牵扯……”
“你杀了我哥?”
路秦的手,被昀泽塞进来一把枪,他没有理会,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清冷的月光从长廊的窗户外洒进来,就好像他们一起住过的那个宿舍的深夜一样,多少次他在这样的月光下凝视着昀泽,揣度着他的心思,就像是今天,他仔细的看着昀泽,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他要知道真相,要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真相。
昀泽低着头,目光一直在□□上,他不敢抬头,不敢看路秦那双眼睛,正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会在路秦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导致他愈发的不敢面对,他没有马上回答路秦的问题,手里的枪反复颠倒的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算是吧。”
张昀泽一向不是一个推诿责任的人,如果站在面前的是别人,他也绝对可以一口将这件事情应承下来,毕竟他的确一直将路遥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和路秦有之后的种种纠缠。
只是事到临头,面对路秦,他竟然不敢承认这些,他觉得或许自己把这件事情说的越轻,对路秦的伤害也就越小,可是当他抬起头,面对路秦的时候,他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路秦眼底的悲伤,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与其这样彼此折磨,倒来个痛快:“是我杀了他。”
他直视着路秦的眼睛,但是却没在给出这个答案之后,看到他眼里有任何情绪的变化,昀泽想,大抵是他早已有了答案,从柯西玛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就认定了自己杀了路遥,刚刚他问自己,无非就是一个无谓的挣扎,然而他自己都不相信,可以挣扎出别的答案。
但是他不知道,路秦是多么希望昀泽可以骗他,多么希望昀泽可以胡说八道,哪怕是多拙劣的演技他都会选择相信他,他更希望他能跳起来骂自己一顿,甚至抽他一扇子,告诉他别相信别人那些挑拨的话。可是昀泽的态度,恰恰是他最好预料到,他们彼此都太过于了解,就好像开了局的棋,动一颗棋子,就看到终局了。
外面又炸起一阵刺耳的声响,可路秦脸上,一点儿害怕的表情都没有,他甚至对于那子弹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都毫无兴趣,他只是盯着昀泽,月光下那张他曾经日思夜想的面孔,虽然近在咫尺,却遥远的仿佛无法触碰。
张昀泽很快收起了所有的表情,以至于路秦在他脸上什么都读不出来,渐渐地,竟然陌生起来。路秦张了一下嘴,想说什么,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哽咽了起来,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迫使自己将这件事看做只是他们之间聊过的千千万万件事之一,并非那样痛至彻骨:“这么多年,你有想过亲口告诉我这一切吗?”
他克制的很好,声音上听不出破绽,他还愿意继续追究下去,就是在强迫自己找一个可以原谅张昀泽的理由,无论是他杀了路遥这件事,还是他隐瞒自己这件事,可是在想一想,他究竟该有多大度,才能将这些事情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