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检是为了确保司机和……乘客的安全……你……你再忙也得……也得抽功夫去验车啊……”交警一听是市局重案组的同僚,敬佩之余不免有些紧张,主要是罗家楠那面相,说他是匪徒,没人不信。
“知道了知道了!诶你起开啊!我这赶着出现场呢!”
罗家楠这才想起把警灯往车顶上一吸,拉响警笛招摇过市。
俗话说,慈不掌兵,善不从警。罗家楠打进警局起就干凶杀案侦破工作,天天和杀人犯勾心斗角,兼有针对有组织犯罪的卧底生涯,跟流氓堆儿里混了三年,脾气自然比其他同僚更冲。人长得倒是精神,就是别张嘴,烟嗓一开,话都横着出来。
路上让交警一耽搁,外加导航指错路了——新开发区,电子地图上全是“未知道路”,罗家楠比刑技们晚到了半个小时。步子扯得有点急,这不进屋就差点扔一跟头。
听着罗家楠在门口骂骂咧咧埋怨鉴证科买的假冒伪劣鞋套,正蹲在地上做初步尸检的祈铭回过身,稍显不耐地朝他喊了一声:“别嚷嚷了,还嫌温度不够高啊?”
——嘿!我嚷嚷两句能增加碳排量是怎么的?
心里抱怨归心里抱怨,打死罗家楠也不敢说出口。祈铭这两天正闹感冒,发着烧还来出现场,别回头一个不爽抄起头盖骨砸他。
案发现场是个私建的民房,一室一厅的里外间。尸体在里间,可尸水都流到大门口了,可想而知已腐败到了何种程度。除了那堆白白胖胖的蛆们,还有满屋子乱飞的绿豆蝇,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都繁殖了至少两代了。
臭味直冲脑门,能把人眼泪辣出来。可按规定进现场不能戴口罩,因着任何味道都值得关注,都有可能是破案的线索。罗家楠挥手驱赶直往脸上撞的绿豆蝇,溜着墙根躲开尸水进到里间,蹲到祈铭身侧。
“其他人呢?”祈铭看就罗家楠一人,不免奇怪,“吕袁桥怎么没跟你一起?”
“我师弟跟陈队去省厅汇报工作了,一大早走的,我师傅他们待会就到。”听祈铭说话鼻音浓重,囔囔的,罗家楠有点担心他,伸手往他脑门上一贴,黑白分明的眼睛立刻瞪大:“呦!这么烫!你赶紧回车上歇着去吧!”
“热的,我没事!”祈铭抬胳膊肘顶开他的手,“这出现场呢,你注意着点。”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罗家楠真心委屈。他和祈铭在一起的事,是全局公开的秘密,毕竟戒指都戴一对儿,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不过媳妇说的对,案发现场,还是得注意影响。
屋里跟蒸笼一样,天气预报说今天三十七度,眼下体感温度至少四十三。所有人的汗珠子都哗哗往下掉,就连平时不怎么爱出汗的祈铭,白衬衫都被汗水洇成了半透明状,紧巴巴地贴在背上。
尸体烂得差不多就剩骨头了,除了二代繁殖的蛆,尸水里还泡着大量的蛆壳,难怪绿豆蝇漫天飞舞。周围未见血迹和搏斗痕迹,死因从外观上看暂无法下结论,不排除自然死亡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