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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都开始供暖时,何熙远从许玖那里知道了医院科室要改名字,从产科改为生殖科。
许玖聊起一位在地方城市体制内工作的Omega病人,交往的Alpha看似有钱有背景长得也不差。后来发现Alpha的车是借的,房子是租的,甚至有赌债。
但Omega已经怀孕了,不成文规定要求Omega以身作则,为国生育。终止妊娠极有可能会被开除,且同一机构的管理人员会受到影响。医院无法办理结束妊娠手术,因为需要Alpha或监护人的签名,而她也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怀孕了,连去医院都没有带任何证件。
如果要终止妊娠,只能被迫去境外,或地下非法经营的机构,且一旦被发现,便有丢失工作失去收入的风险。
何熙远在开了暖气的屋里感到周身寒冷和生理的恶心,他像伏在地上的动物,即使冬季周身惰性,也敏感地察觉到雪崩的来临。
终止妊娠几乎不可能,从体制内试行,而后再推广到体制外。Omega为了留住工作与收入,便注定要被整个系统背叛。
系统的爪牙从上至下,渗透在资本、权力和科技构建的权力集团手中。陆成风、严迅、黄瀚都知道他在平台找伴侣,他们接近他的动机不一样,但目的却大同小异。在工作和私人领域,上司、公司和法律都无条件站在权利的终端,对着他发出不明所以的笑。
Alpha群体的利益和Omega天生相悖。他必须想办法给自己做好完善的保护措施,因为他感到时间已经不多了。
年底医院的排号越紧缺。等候名单上的Omega排着号植入抑制器,购买抑制剂,或终止妊娠。但大多数人都在等待中徘徊,而后失望,最后大约回到Alpha身边,回到名为家的牢笼中。
何熙远坐在桌前,电脑屏幕上开着医院系统中月底名额已满的查询提示。暖气从屋内的一侧涌出来,他在无声的温热环境中感到心惊与焦躁。
陆成风和他说话时感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无论是工作日的晚上,或是周末的白天,Omega经常神游,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何熙远抬头,看到对面的陆成风在他的盘子里放了一块煎鱼。他看着那块鱼想到这不仅仅是块鱼,而是他们之间利益交换的一部分。何熙远依然看不清陆成风和他在一起的目的。
他在发情期对Alpha信息素和对方的躯体多么饥渴,发情期结束后便愈发感知生存空间的饱和。这让他更加确信获得生理的快感的确是有代价的,甚至有时陆成风在屋外路过的脚步声,下班后的开门声,或是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消息,于他都成了隐秘的压力。
他知道Omega生育后就被Alpha晾在一边也不是个例,看似温柔体贴的Alpha在孩子出生后可能连生活费都不给。Omega拖着生育后损伤的身体和孩子一起困在室内无边的深渊里。
深渊若以时间计算,或许是几年,也或许是几十年。
独自一人尚能维持温饱和生活空间,与Alpha在一起则有大概率会历经生理和精神上的长久饥饿。
生育能力是一切之始,却被贬低打压成一文不值的弱点。即使Beta也能生育,Alpha群体依然偏好Omega。究其原因并不是因为Omega拥有更强的生育能力,而是因为发情期给了Alpha控制Omega的机会。
Alpha的一切动机都以权力为源头,可控的Omega比不可控的Beta更有利用价值,更容易成为身体和精神的奴隶。
何熙远在周末的夜晚抱着陆成风趴在他怀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清醒的时候很少背对着陆成风入睡,那个姿势让他感到自己的腺体暴露在对方的视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