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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张一帆轻轻摇摇头,他也咨询过类似的年青人,总把创作冲动误以为是创作才华,有了一个自以为新奇的点子,就热血上头,不顾一切地去创作,最后出来的一堆成品却是垃圾不如的东西,头三眼还眼热,再三眼就想拿锤子砸掉,最后三眼只想把它扔进垃圾筒,拒绝承认是自己做的。

高树也是如此。

张一帆坐到高树边上,还是不说话,就那样默默等着。

他是心理咨询师,高树以前也是。

两人都知道情绪低落时该如何处理。

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低落久了,你自己也想开心点。

高树又仰头喝了一脖子酒,一口气把酒喝完,目光就跟嘴角的酒水一样滴到脚上的那柱光斑里去,融化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跟宋雨拍过电影的。”

张一帆在听。

“我之前有很多练手的作品,但跟宋雨拍的那部,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本完成品。以我现在的水平来看,那时的作品太粗糙,太凌乱,情绪表达不到位,有些地方甚至很可笑,哈。”高树伸手够来酒瓶,又喝了一口,才醒觉酒瓶空了,放下酒瓶。

“在那部作品里,我把一个新人该犯的错几乎都犯过了,节奏,机位,收音,还有我自己的表演,都太肤浅,那时的我又当导演,又当演员,既要沉入情绪,代入角色,又要随时抽离,以画外人的目光来评断表演状态,很累,很辛苦,第一个镜头只拍了三秒,我足足花了五个小时才缓过劲来。”

“可是那部作品有一个闪光点,就是这个闪光点支持着我在电影艺术的路上走下来,走到今天,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张一帆摇头。

高树慢慢吸气,又吐气,灰尘旋着横飞,侵入光柱里沉浮,光似水,尘似虫。

“是热情。永不止歇的热情!”高树的声音高亢起来,惊得光柱里的浮尘炸开,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聚拢。

高树侧过身,两只眼像铁皮屋内漏光的小窗一样,闪着光,“就像修路的打桩机一样,哒哒哒哒、哒哒哒!只要机器不停,司机不去吃饭,就一直哒哒撞下去。那时的我,就像打桩机一样,表演、摄像、导演、剪辑、灯光……活越多我越开心。”

“那现在呢?”张一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