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毒蛇一样滑腻冰凉的气息。
也许那气息也有着毒蛇一样的颜色。
这让我下意识地想到自己身上是否也存在这种气息——就像沈乔身上有着的那种黑不溜丢的东西一样,属于我的气息也会是那种颜色吗?
谁知道呢。
我没有回答。
实际上,我并不太为林乐一所纠结的事情感到痛苦——也许是因为我毫无挂恋,因此也就不会痛苦。
林乐一说,他曾经以为对方至少对他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但是这显然非常可笑,仅仅他死后的第二周,那个人就爱上了别人。
他却什么都不能做,日复一日地跟随着那个人,日复一日地被疼痛撕裂灵魂。
水池边的小情侣起身离开了。林乐一也跟着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对我说:“我挺羡慕你的,没有被什么束缚住,哪儿都可以去。”
他跟着他们走,因为某些缘故被迫保持着十米的距离。他甚至不能再靠近一小步,他说那样也许会让他们受到奇异的力量的攻击。
但他的表情却柔和得要命。
尽管看向那对情侣中的男人时,也会悲伤得要命。
林乐一走了之后我还留在原地,他让我想了很多,我企图拿回我生前的记忆,我想要拿回我的记忆。
到了死后,我才突然很想剖析自己,搞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是当然,我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我可能在删除记忆的同时把回收站也清空了。
……
我又陆续遇见了林乐一几次。
他依旧日复一日地跟随着那个男人,我见证着他的神色里愈来愈重的疲倦。
我想,他也许也快要到极点了吧。
终于有一天,在我再一次遇见他时他对我说:“怎么办啊,我现在好想再死一次啊。”
那个男人在咖啡厅里坐着,靠里的位置,对面的是一个女人——跟上次的不一样,也跟上上次的不一样。
他换女朋友的频率快到令人惊奇。
像是在急切地寻求着慰藉一样。
我看得出来。
林乐一也可以。
他站在外面,玻璃窗就是他们的分割线。
我仍旧不曾找到沈乔。他失踪得非常彻底,彻底到让我渐渐开始忘记了自己要找到他的原因,甚至,开始忘记他的模样跟声音。
我在想,也许再过不久,他就会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跟我消失得一干二净的记忆一样。
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林乐一认真地问我说:“我可以哭吗?”尽管眼泪这种东西是活人才有的。
他不在乎我的回答,问过之后就抱住了我,头埋得很低,就好像真的在哭一样。
他在嘶吼,好像这个样子就可以把痛苦吼出去一样。他说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死后才能看清楚某些事情,为什么只有死后才让他明白某些事情。
林乐一对着我骂那个男人,也对着我说爱那个男人。
当他那么认真地在我怀里说着我爱你的时候,我竟然感受到了跟他一般无二的痛苦跟酸楚。
发泄够了,林乐一又对我说:“我好想再死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