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旧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我游荡进了一间教室,假装自己与那些生机勃勃的学生一样。
就在我望向窗台发呆时,大叔从楼上跳了下来,自由落体。经过窗台时目光从我的身上掠过,然后对我洒洒然地一笑。
我没听见巨响,也想象不出他接下来的样子,但我实在忍不住全身颤抖。
几分钟后大叔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打量着我,说:“你多大了?”
我告诉他我的年龄,但大叔却说:“不是问你多大了……我的意思是,你死了多久了?”
“……?”
“哦,看来还是个新鬼。”
大叔趴在窗台上,大半个身体浸在空气当中。他告诉我:“为了礼貌,不能直接问别人死了多久了,不然也许会惹到一些老鬼们。”
大叔已经快要二十岁了,据他说这是个即将摆脱新鬼称谓的时间。
二十年并不短,大叔利用这些日子环游了世界,做到了生前没有做到的事情,这让他非常高兴。
“然后我准备再到处去看看,上天入地什么的都行,”大叔说,但又因此感到忧愁,“不过我得防着点儿那些混账,脱掉新鬼的帽子,会进入他们的黑名单啊……”
那些混账,指的就是除灵师。
☆、第2章
大叔懂得很多,这也许跟他长达二十年的……“寿命”有关系。
起初我会因为在课堂这种神圣地方,跟一个人明目张胆地聊天而感到紧张不安,但后来想想我与大叔都算不得人了,于是就开始心安理得地听大叔吹牛。
以在自己身上刻字来记住逝去的时日,这个方法就是大叔教给我的。
有趣的是,自己对自己做出的伤害,永远是在我们的身上留下长久痕迹的最有效方法。
“你瞧,”大叔掀开衣服时我看见隐藏在他衣衫下面密密麻麻的痕迹,他满目忧愁地告诉我,“记着啊,不要一天刻一道,不然到后来会刻不下的。老鬼们都是十天半个月才刻一道——还真他娘的机灵啊。”
然而我没有接受这个建议,毕竟我并没有准备要像大叔那样度过作为幽灵的二十年,我也并不准备要等到摘掉新鬼的帽子之后再被除灵师除去。
漫长的时间让我感到恐惧。
大叔忘掉了自己的名字,在他询问时我才意识到我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啊喂喂,你才多大啊?至少等到一岁的时候再忘啊?”大叔的话里多少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过,我会这么快地遗忘这么多的东西,这让我自己也很惊讶——这也许是跟我在生前就没有个好记性有关。
我记不清生前的事情,我感觉我的记忆很混乱,就像是一汪有着无数漩涡的深水,肆意撕扯着我妄图窥探从前记忆的心思。
好在,我也不是太想知道我生前经历过什么。
这对现在的我而言,也没什么意义。
我倒是挺喜欢跟大叔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