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生母在世时,将家里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可魏亭就是觉得这位继母并不开心,他没见她怎么笑过,即便面对父亲,也只是那种温良恭谦的姿态,并未见得有多么欢喜。而几个姨娘,对父亲更是恭敬有余,亲厚不足,以至于魏亭想不通,父亲为何要纳这几个妾,生这么多孩子,仅仅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如果是魏亭自己,他宁可一个都不要,独善其身,反而更清静自在。
魏亭读不懂父亲,魏良也看不明白这个儿子,好好的贵公子不当,非要做那底层商贩,风里来雨里去,便是家财万贯,也终究不入流,体面点的人家,哪家看得上。
魏良并非歧视儿子,而是世道本就这样,捧高踩低,趋炎附势,才是人的本性。
一说到亲事,魏亭就不想跟父亲沟通了,三言两语带过去:“父亲不想拜访那就算了,晏王事务繁忙,也未必愿意见我们这些京里来的闲散杂人。”
什么叫闲散杂人?
这话魏良不爱听了,横眉冷对儿子:“那晏家是了得,堂堂北境之主,但我们魏家也不差,做人最不该的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魏亭对此也有话要说:“敢问父亲,我们魏家如今还有威风可言吗?”
太子妃的头衔,于他们魏家而言就是催命符,魏亭如今比谁都希望刘家气数快点尽,刘家完了,太子妃也就不存在了,小九又是自由身,宫里的小八也能出来了,今后谁主这天下,都与魏家不想干了,当然是晏随最好。
这边魏亭没能说动魏良,晏家总管晏明也未能说明自家主子,反而被晏王指着鼻子数落一通:“我还没死呢,你就跟那小子沆瀣一气了,不如我把位子让出来,你直接跟了他可好?”
晏明一听哪敢再说什么,弯了腰诺诺称是,内心苦恼至极。
他就是夹心酥,夹在大小主子中间,两边不是人,当儿子的要他尽可能地多在父亲面前为晏家人美言,做父亲的是半点都不想听到跟晏家有关的任何事,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忽然,晏王招手问晏明:“锦乡侯的那个女儿走了没?”
晏明忙答:“还没,早就递了帖子要拜见王爷。”
晏王哦了哦:“她一个小姑娘,见我作甚,若为亲事,也该由她父亲来提,小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算怎么回事?”
还是这世风变了,不如他那时纯良了。
晏明也说不清,只能回:“世子人中龙凤,要攀亲的人家自然是多的。”
那必须,他的儿子。
晏王捋了一把积蓄了多年的美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比打了胜仗还愉悦。
“说来,安家那个丫头,也快十七了吧。”
晏明:“是的,日子凑的好,正月初一。”
晏王忽而笑起来:“是个吉利日子,这姑娘有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