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了电话给钱墨催他回家,但左等等不来,右等也等不来。再拨回去,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虞靖西在沙发上端坐了一分钟,起身拿上车钥匙,去了地下车库。他的车边上停着的就是送给钱墨的那一辆黑色大众,两个星期没人动过,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十月,钱墨在十月之前必须拿到驾照,虞靖西心想。
找到钱墨的过程可以说非常顺利。
虞靖西刚刚开车到商场附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身形略瘦的人从蛋糕店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那个人护着袋子,顶着雨,往前走了几步,风就把他的伞吹得变了形,边上一棵树正好被吹断了一截树枝,直直地掉到他脚边。那个人像只兔子似的弹了一下,原地踌躇了一会,又开始往回走,重新进了蛋糕店。
笨蛋。
马路上没几辆车,这种天气也没有交警在工作,虞靖西就近靠边停了车,抽了把长柄伞,打开车门去接他的小狗。
钱墨看见他的时候十分意外,脱口而出一句话:“我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要挂你电话。”
于是,虞靖西大度地没和他计较。但很快,他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注意:“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上面说你是优秀学员?每周六下午你究竟在做什么?”
钱墨回头一看,心里咯噔一声——蛋糕店的易拉宝上360度无死角地展示了他和他的曲奇,正正好就是他送虞靖西的那一罐。边上的说明还标注:钱墨(第32期优秀学员),入园一周便做出了美味的曲奇,加入我们,你也可以~
“跟我上车。”
钱墨撑着他那把小伞胆战心惊地和虞靖西上了车。
车子开动之前,虞靖西又问:“你根本就没去学车对不对?”
“嗯。”
“为什么?”
钱墨就不说话了。
虞靖西感到一阵焦躁。总是这样,钱墨总是这样,不诚实、爱撒谎、试图用沉默抵抗他所有的问题。
虞靖西发动车子,驶上车道,雨水瓢泼似地落下来,雨刷器一刻也不停地摆动着。
雨声、风声、机器运作的声音,车里应该是很吵的,但钱墨什么也听不见,脑袋里只有接连不断地蜂鸣声,嗡嗡嗡——他觉得非常紧张,那压迫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抱紧了怀里的蛋糕,试图从上面寻找到一点安全感。
过红绿灯,车子右转,一辆电动车从斜后方的非机动车道直直地冲过来。
那一刻,时间变得无比得长。
钱墨眼中的世界像被升了格,他清楚地看见雨水是怎么打在那个人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睛;那人又是怎么转动电动车把手,操控它往前行驶;最后是怎么按下刹车,试图让车停下……
砰——
世界恢复了正常,四周的声音瞬间变大,雨水打在车顶上啪嗒啪嗒地响,风呜呜地叫着,还有钱墨自己发出的一次快过一次的呼吸声。
虞靖西几乎是在那个人摔倒的第一时间,就开了双闪,停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