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如果他没有“自私”地催促哥哥开快一些,而是规规矩矩地说“开慢些,一定要注意安全”,那辆卡车、那个路口、那桩惨剧,是否就不会有安如铁的存在了?
但现实没有如果。
安若水始终没有等来要观看他演出的哥哥。
在他高高兴兴地下了舞台后,等着他的,只有无数通未接电话,和手机里声嘶力竭的母亲的哭喊:“阿水,你……快来医院!”
脊髓受损、下半身截瘫、二级伤残……并发症还远不止此。
一辆拦腰撞来的卡车,把新车与车里的人,都撞得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原本就要在风投公司大展宏图的安如铁,已经与公司老总的女儿商定婚期的安如铁,作为安家引以为傲的顶梁柱的安如铁,就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彻底失去了未来,成为了在ICU里勉强维生的残疾人。
安若水还记得自己赶到医院,听到情况的时候,那股身心崩溃的绝望感。
病危通知书下发了好几次。从这个医院转到那个医院,手术做了太多台。家里的存款被流水似的消耗。早已退休的父母开始低声下气地到处借钱。肇事司机受的伤不重,却也是个上有帕金森的母亲,下有小儿麻痹症的女儿的苦命人,为了筹病钱疲劳驾驶,哪怕卖了自己也赔偿不了安家的医药费。
安若水以前自负才华,颇有傲气,有几分中二的清高。可躺在病房里,始终没睁开双眼的哥哥,彻底打碎了他的自尊与象牙塔。
学校同学的捐款、陈庆山老师的稀薄余钱、酒吧夜场卖唱的高薪酬……只要是来路正当的快钱,他都接受了。哪怕是要用下跪来交换,他或许也能当场磕十八个头。
他没有哭。没有时间和余暇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