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敛了敛颜色,倒没再有太大的变化,一抬手命他平身,颇为和颜悦色的问他怎么在这里。
襄郡王嘴角一蹩,诉苦似的道开了:还说呢!昨儿听人传话万岁爷叫修整一天,我心里正乐,那洋画师却拽着我看画册子,一个不甚就念叨了老晚,想出去的时候外头已经下匙了
皇帝淡淡看他:在里头过了一夜?
可不!襄郡王囔着鼻子,往上头一指,三楼上东北角搁杂物的小间里,就一张换下来破幔子,冻了半夜,天明了才睡过去了。呀!那个还睡着呢!他忽然想起来似的道了句,转而却去找吴宗保:我昨儿听见你来清园子了,你怎么也不到处看看就下了匙!
得,皇上那账还没算,您又给添一笔,吴宗保苦着脸,讪笑,说给他也是说给皇上,四下里都查看过了,奴才没想到您会呆在那地方呀!
外头才漆过,就近就跑到里面去了。爷这么大个活人,你就不知道没见我出来?
吴宗保心底叫苦,您平日不着五六的样儿,差事交手上,十天半个月不来遛一趟,我要是知道昨儿你在,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请出去,你当今儿陛下带人逛园子叫你撞见是好顽的么?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只是嘿嘿赔笑,但道:委屈王爷了,您这一脸灰的,奴才伺候您到后头洗洗?
我可敢劳驾您!襄郡王啐他一口,扶了扶冠但去看皇帝,万岁爷要蛐蛐儿干嘛?小时候咱们斗的时候,您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说着往他身后瞄,将将看见人似的一讶,你怎么是你?
李明微错步出来行个礼,襄郡王眼睛便是一弯,你爱玩儿蛐蛐儿?我怎么不晓得?你等着,回头就送来给你。不过皇上不会玩儿,我陪你玩儿
叫人瞧见讨好姑娘,皇帝脸上挂不住,却又听他这些不着三五的话,一时忍俊,竟也没了脾气。亏得他一颗赤子之心,这会儿见他有意收着李明微,他也没怨怼。
他眉目一敛,但唬着脸吓唬小孩子似的呵斥他:行了,瞧你一副灰堆里扒出来模样儿,滚后头洗脸去。
襄郡王道:不成啊万岁爷,昨儿罗如望将将呈了两幅画,我瞧着画作壁画甚好,可是不敢拿主意,正要拿去问您,您既然来了,就赏奴才一个恩典,省了我进宫递牌子的一遭,奴才把人叫下来,您就地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