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简静小城,黄土垄中。偶有几个小市民瞅见他们,有的嗤之以鼻,有的精光四射。
马路边有一往来镖局,镖局门口不远处,一小摊贩正在收摊,她推车而来,车上用来烙饼的铁盘尚有余温,冒出鼓鼓白气。
就是这个!
何子秋眸光霍然一亮,他屏气凝神,忽一个转身,将铁盘扫翻。
铁盘哐当砸到打手们的脚上,哀嚎一片,他趁机起身,往城外撒腿就跑。
这几日吃得都是流食,再者何子秋行动力本就差,只跑了几步,他便不知被什么石头绊倒,猛然跌在地上。
皮肤与坑洼地面摩擦,疼地他呜咽了一声。
快起来,快起来!
他费力得尝试两次方爬起来,横冲直撞,一路撞翻了不少篮子。
“奴隶跑了,奴隶跑了!”
打手们在他身后边追边喊。
突然,一只健壮的手狠狠抓住何子秋的肩膀,何子秋几番挣扎无果,扑通跪下:“我求求你了,他们是坏人,我是被抓来的,你放了我吧。”
那女人冷笑一声,眸子里布满血色的蜘蛛网:“我最恨你们这些逃奴,我家的奴隶也逃了,老爹没人伺候,你猜怎么着……我老爹病死了!”
疯子,真是个疯子!
何子秋拼命挣扎,狠狠咬过去。
咚……
脑后倏被人打了一闷棍,他眼眸朝上一翻,昏死过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做了一个梦。
他还记得初到无名村的时候,按照当地礼俗,凤姐姐给他们家送了整整十头狼。
“顺便的,”她轻飘飘得收起弓,往背上一别,单手叉腰,静看家丁们哆哆嗦嗦得收狼。
何子秋躲在门厅的屏风后头往门外探看,这么远的距离,他只能看清那女子几乎透明的皮肤。
他摸摸自己的脸,看看自己的腕,竟自愧不如。
一道疏离平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虽距离遥远,但不知为何,他确信那个女人在看他。
当然,哪个女人不想多看他几眼呢。
何子秋整好发冠,决定给这个小村妇长点见识。
他捻起上好的蚕丝帕子,昂着头走出门,笑盈盈朝对方一拜:“多谢壮士相赠。”
他管理好表情,缓缓抬起头,已准备好要给对方心间一击。
甫一望,惊鸿难抑。
那日的天很蓝,云很高,阳光从她的身后洒下来,暖暖地铺在他面上。逆光下,她的轮廓是那么的温柔,蔚若云霞,是他这辈子不曾见过的美。
“不用谢,”她不客气得指指门厅屏风后,“墙上挂的那个匕首挺好看的。”
原来她压根没看他。
那天,何子秋鬼使神差得急匆匆回屋,把家传的匕首从墙上抠下来送给她。
就像把他的魂也一并送了出去,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