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接通的瞬间棠翎的手机正随机到Peep的Me and You,比广州的夜要吵上一小些。我们就这样彼此不再交谈,漫无目的地离开医院,走在滨江路上,像两只无地府可归的游魂。
朋友,朋友,朋友。
心里反反复复地只是跳出了这样一个词,它把我约束成格外不自然的模样。我跟自己较着劲,强迫自己只走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却又矛盾地腹诽起自己为什么要响应时代召唤用起这种无线耳机。
第三首歌放完的时候,棠翎先是停下脚步来看了看徐徐的江水,再莫名地突然伸手拦下一辆的士,然后用粤语对司机讲要去航天奇观。司机有点诧怪地说那个地方早就关了,棠翎应了一声,大概并非不知情。
我不知道航天奇观是哪里,但我不从来不在意目的地,能和棠翎待在一起的话,拿着等号牌走天国阶梯也不是不可以的。
大路上鲜有车辆,的士飞驰着驶过内环路又转进广园快速,我靠在后排另侧的窗上,看着不断从后窗跑掉的广州。
抵达航天奇观的时候我才理解到司机讲“早关了”的意义所在,满目过去全是废旧的建筑,夜色里依稀能看清半山腰灰败的航天飞机和火箭模型,一旁的有些烂尾楼连墙体都脱落了,露出了内胆里尖锐的钢筋。
外侧曾经洁白的旧墙也喷满了类似“叉车出租”的广告,繁密的广告下面还有一个赤裸半身躺着睡觉的流浪汉,我看见他的手臂上还被转拓了番禺日报的油墨。
而航天奇观好像早已习惯这被时代抛弃的处境,只是裹起尘灰红锈平静地等候发落。
我们从正门进去,直对着的就是很大一块空旷场地,里面随意地摆着几辆驾校教练车,再往里走一些是个大巴停车站,也不知是什么线路,在这个凌晨三点半都还有大巴倒着身往正在打瞌睡的同伴跟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