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上了山以后我们好像被彻底模糊掉了时间这个概念。
棠翎泡在窗口的杨梅酒已经初显了玫瑰红的影,但是我在禅房外埋下的小南瓜籽却没冒出新苗来。
有天我被差使去到山下领工具,在摩托上回眸,突然看见了西面峦上漫山遍野的红枫,有一种透支般的生命活力,这时候我才极短暂的对时间重燃了意识。
回来的途中我很想绕路去枫林看上一看,但无奈棠翎在我动身以前强调我这趟可是身负要职,包裹里的东西不便宜,如果把它们弄掉了,我将面临的就会是被卖到自由国去当小鸭子。
确实想要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等值一个于真理,所以我尾随了棠翎一整天,力求见证拆包裹的第一现场。
平常日子里棠翎的行为作风随性到散漫,这可能就是我每次见他工作时的专注样子都分外心痒的原因。
我试图向他搭话,他却不常给出回应,比平时还要不常,渐渐地我便也不再执著一定要通过言语表达心情,就这么抱着他。
但其实在某些微妙的瞬间我也想对棠翎说,嘿,你知道吗,于真理也不是生来话就这么多。
棠翎在殿后凿观音断手的细坯,一锤锤轻响细雨一样嗒着,雨点下砸时又能劈出长风,黄杨木细屑就被这些风挟着一道做起了飞行。
我突然想起我在新泽西的那段日子过得迷茫又疯癫,那种疯癫不是指行为有多叛道,而是脑子失去了它应该遵循的秩序。而那时候我心里“成为温驯正常生物”的原则还没被彻底摧垮,所以有些时候心血来潮时我还会与这份不安的疯癫作斗争,具体表现为一有反动的念头冒出我就会强迫自己睡觉,毕竟在梦里反动的人是里世界于真理,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可好好地怎么能睡得着呢?于是我在网上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最后发现只有两种方式对我真正有效:听着类似落雨的采样音,以及触碰着另一只有温度但不闹腾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