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假回去看看啊!你现在是老兵了,有假的!”
“我不能走。”班长斩钉截铁道。
“啊?为什么?”年轻战士不解。
“你不懂,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在这儿站满十年的岗!”班长露出一丝笑容,很纯真,却透着股坚定。
“十年?老班,你不要退伍了?”
“吃当兵饭的,回去干啥?当保安?”班长笑了笑,同时疼惜地轻抚着臂上的袖章,“同样都是穿制服,但我还是更喜欢这套,哪怕赚得少点……”
年轻战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嘿,老班,我陪你!”
班长笑了笑道:“当兵就是这样,时间长了,你就舍不得走了。估计现在你还感觉不到,等年纪再大一些了,经历了一些事情了,也许你也就明白了!”
年轻战士悄悄问道:“班长,你刚刚讲的故事,那个喊‘救命’的是不是一个毒贩?你把他干掉了,所以拿到了一个三等功?”
班长苦笑摇头,一把推开年轻人凑到自己跟前的脑袋:“别想当然了,就算是个毒贩,他不主动攻击我,我也没有开枪的权力,只有法律才有权力审判那些犯罪份子,我们没有。当然,如果他们危害到国家和老百姓的安全时,那就跟咱们有关系了!”
两人又聊了些关于现在当兵转业能干啥的问题,最后年轻战士转过去擦枪了,班长这才又将目光转向刚刚那些游客汇集的地方。
自己刚才真的是看花眼了吗?可自己刚刚明明看到一个很像的人,怎么走过去,一个一个面对面打量了,还是没能找到雨夜里的那个人。只有他清楚,那晚是谁一敌八,不但救下了吓得尿了裤子的自己,还一口气干掉了七名手持武器的毒贩。
自己的的确确也开了一枪,那一枪不偏不巧正好打在第八个毒贩的腿上……
闻声而来的战友将第八个毒贩抓了个正着,倒下的七人,死法各不相同。
这辈子,他估计都忘不了那高大得如同一座山般沉稳的身材,还有那张始终一脸憨笑的面容。
那夜,那人只说了一句话。
嘿嘿嘿,我叫轩辕。
云海,因彩云之海而得名,地处华夏西南边陲,其边境有近二十多年县城与西南各小国相邻。也许是因为邻近春节了,越是像芒孟县这样的边陲小城便越能感受到节日的气氛。除了提前请了年假来边境旅游的游客,鱼龙混杂的小县城里还充斥各种打着贩夫走卒招牌走私的。边境线的这一边是法制相对健全的华夏,而另一边便完全是有钱人的乐园,各类在国内被打上“国家级保护”的动物,到了国境线的那一侧,便会成为有钱人的盘中餐。
这两天边境哨卡站岗的战士经常能看到一张长相极猥琐的面孔,时不时就在边境线附近晃悠一下,弄得刚刚分配到这里的年轻战士很是紧张,到了今天更是一看到那张猥琐无比的脸就有种忍不住把食指搭在冲锋枪扳机上的冲动。
好在那猥琐的家伙只是晃悠了一会儿,也不越境,一对贼眉鼠眼透过墨镜的上方不时地打量着跟边境碑拍照合影的美女游客。直到这趿着一双黑色布鞋的家伙转着转着又进了人群,年轻战士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恰好有战友来换岗,他回到休息岗亭里喝了口水,还是有些不安地向身边的老班长汇报道:“班长,我发现这两天总有个人来这边晃悠,会不会贩毒的?”
班长其实并不老,也才二十五、六岁的光景,但对于一个刚刚入伍不久的新兵来说,那已经是部队的老人了。“怕个球啊,你手上拿的是枪,又不是烧火棍!甭担心,要真是毒贩,才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露脸呢,我在这儿待了三、四年了,天天尽走马观花地看那些观光客了,也没正儿八经地碰到过一个毒贩!”班长是冀北人,一口北方话,在阳光充足的边境上待得久了,入伍前一张白皙的面孔此时看着黑黝黝的,只有咧开嘴笑时,能看到两排洁白的牙。
“班长,你在这儿待了快四年了,开过枪没?”年轻战士下意识地摸了摸枪管,当兵的,哪个不想建功立业?
“开枪?”班长咧嘴笑了,拿着大瓷缸猛灌了一口水,“嘿,还真有过!”
“哦?真的?”年轻战士看了兴致,“快,班长,跟俺讲讲!”
班长起身,清了清嗓子:“话说那年我刚刚被分配到这儿,那是四月的一个夜里,正下着小雨,你的班长我就在那儿站岗……”他卖了个关子,指了指外面不远处的地方,眼神也顺着自己的手指飘了过去。
年轻战士一脸敬仰地看着自己的班长,期待着下文。
“那是大概夜里两点左右的样子,你也知道的,这儿白天是挺热闹,可是到晚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我当时正琢磨着第二天要给家里写信的内容,就突然听到远处有人隐隐约约地喊‘救命’,用的还是中文,而是国境那边的话。”
“哦?那是个缅国人?”年轻战士好奇地问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你想啊,我那会儿也还是个新兵蛋,别说是缅国人了,这大半夜的,又下着雨,冷不丁听到有人喊‘救命’,吓得吓傻了啊!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第一反应?上去救人?”
“嘿,新兵蛋一个,救个毛线的人啊?老子的第一反应是撒腿就跑!”
“啊?跑……跑?”
“是啊,不跑我怎么打电话给营里汇报呢?”
“那……那后来呢?”
“后来,老子跑了一半,摔了个跟头,一不小心碰到了扳机,砰地一声,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