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愣着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辛恩谢正整理着手中的收据,听到这个问题抬起了头,脸上有些疑惑:
“你给李叔儿子打完电话,他们就叫我来了啊,怎么了吗?”
来医院的路上,他准备了一整套说辞,救护车在鸣笛,他在打腹稿,为什么会遇到李叔,李叔为什么发病了,他又是怎么自己把人送到医院的,如果要面对李叔的家人,他能滴水不漏地说出事情的整个过程,还能省略掉那个人的存在,但这一刻见到了妻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医生叫住了辛恩谢,两人说了几句李叔的状况,情况比较严重,不保证能恢复到发病前,目前来看恢复意识也需要时间,何满回头向着拐角看了一眼,这里看不到楼梯间,只能看到走廊的窗和屋外的白光。
余光里的两人结束了对话,妻子又走到了他面前。
“你没事吧?”
何满没说话,她微微皱起了眉,但没继续问,片刻后他开了口。
“我以为你会嫌我添麻烦。”
她听到这话笑了,何满不合适宜的觉得这笑跟另一个人有点像,但她的笑只维持了几秒,接着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
“我来之前倒是刚跟我爸吵完架。”
两人都没说话,急诊室门口有些嘈杂,何满看到她肩膀上有一片细小的枯叶,抬手把落叶扫去了,视线移回妻子的脸上,他发现她正看着自己。
这种时候应该有温情,拥抱或者是迎接家人的笑,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妻子的手臂抱上来时,何满低了头去迎接。
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有一丝诡异的温暖,是来自家人的,来自朝九晚五的生活的温暖,但这温暖不实在,像是在雨季趟水,裤子贴在腿上,磨着发热;又像是在冬天正午赶路,脚踏在雪地里,明明冻透了,却总觉得滚烫,她单薄而温暖的肩膀还在自己怀里,此时他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也许自己应该回去,过寄人篱下但归根结底算是安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