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满问他们刚刚那句话时没多想,现在看自己似乎是问快了,这几年日子是安生的,千禧年的时候北方打黑除恶,那几年睡觉都伴着警笛声,警察上门走访更是常有的事,这几年已经按说和平了,那他们是为了什么来的?
有可能是躲在屋里装主人的狐狸精——这是他当场想到的答话,想法确实荒唐,但也不是不可能,辛悲慈没来由的伤和跪伏前的恳求语气,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他归乡的目的不单纯。
何满听到了浴室门打开的声音,辛悲慈推门出来了,他在警察看不到的一侧站着,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头歪向墙壁。
他在等着何满说下一句,门口的警察也在等。
走廊的灯又灭了,不过在高个子跺脚之前,另一个声音把灯喊得睁开了眼。
“你们刚从我家出来怎么又上这儿来了?有这么缠着人问的吗!”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口音浓重,还有着从棋牌室带出来破锣嗓音,听起来像是一口气吸完了两包黄金叶,接着这嗓子果然咳出了口痰,呸几声后踏着步子上了平台。
来人是辛高远,何满的岳父,也是辛悲慈的亲生父亲,意识到这点时他转头看了眼靠在墙边的人,后者姿势没变但眼睛瞪大了,脸上的从容开始动摇。
门外的中年男人当然不知道这一点,他已经走到了两个警察旁边,开始数落起二人。
“你们上午过来我就说了,人早就不在了,现在我们家人就当他死了——你们要找,难道我还能变出一个来吗?”
两人已经自觉向后退了半步,给面前怒气冲冲的中年人留了个发挥空间。
辛高远今年53岁,高高瘦瘦,总是穿着米色外套和细格子衬衫,手一背像个老干部,他也确实是个干部,退役择业进了教育局,一路干到了副局长,倒不是他自己多有才干,他能一路晋升全归功于九几年的反贪行动,他上头的人被打掉了好几拨,而这位因为职位低贪得不够多的人自然也就成了局里的得意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