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颔首,正要答话,却忽而听到严祺道:“这个么,还是算了。”
众人都露出讶色。
“为何?”咸阳长公主问道。
严祺叹口气,神色忽而变得正经十分。
“公主明鉴。”他说,“当年我在京中时,锦衣玉食,香车宝马,无一不精。那时,人人皆称我纨绔,而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这纨绔二字,并非人人当得起,那奢靡浮华的日子,乃是我凭本事得来。后来我到了南阳,数度自省,方觉得此乃大谬。我这荣华富贵,皆皇家和祖上的恩荫,一衣一食都并非自己挣来,故从不珍惜。这弯路,我已经是走过了,便切不可让儿女重蹈覆辙。这春狩,说得好听,是众人打猎消遣,结伴交游,说不好听,亦不过那攀比的去处。金弓银箭,名马宝衣,无不虚荣,少年人耳濡目染,极易误入歧途。不瞒公主,来春狩之前,我便打好了主意,只带家人儿女到行宫来拜见拜见公主,游览游览故地,其余之事,皆不去理会。故而我此番前来,随行之物亦颇为简单,除了些细软,不曾带来任何猎具,也不曾带来一匹宝马。”
漪如看了看父亲,心中明白。
严祺并非不肯跟人攀比,而是知道自己比不过罢了。京城这些贵胄们,身上行头的花费一向巨大。从头到脚的衣裳饰物要崭新时兴便不说了,更讲究的是用具。从鞭子到弓箭再到马鞍辔头,每一样拎出来,都是钱财堆成的。
其中那最要紧的,当属马匹。
严祺从前每回露面,坐骑无不名贵。当年他马厩里的每一匹马,都在京中有着赫赫声名。
而现在,那些名马都已经老去,养在南阳。财力上,严祺也不像当年那样能够随随便便拿出巨资来买名马。他虽然对京中贵胄们的做派颇是不屑,但
在他们面前失了排场,他也是不愿意的。他扯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装点门面,归根到底,为的还是面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