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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家的人,生漫,性格孤僻,向来排外。

即便是小时候,与外婆家的表姊表妹们在一起,老何家出生的棒头娃娃,也多被讥讽排斥在她们的小圈子外面。

一度时期,何晓敏极其迷恋李太沟村的霸气。家家户户都有小人书,人人都能说上几句三字经,对上几幅对联。即便是冲壳子,老李家摆谈的不是杨家将、岳家军,便是水浒传、三国演义,最不济也是李三太子撒豆成兵的神话,山海经里的鬼故事。不像老何家的那些棒槌,成天只晓得打架斗殴,与人争长到短。

他的童年,在李太沟村并不讨好,也没有多少人看得起他这个时常吃鼻涕,邋里邋遢的小兔崽子。

虽然过得不是很快活,但他就是愿意跟着表姊表妹们,有盐无味地凑热闹,听稀奇。

李太沟村出了那么大丑事,苗新月把他送来当驻村第一书记,相当于是让他来帮老李家擦屁股。一贯骄傲的老李家,心里都很窝火。“老李家的人都死绝了吗?要让一个棒槌来当家!”

这些年,鲜家嘴虽然变化很大,大得让不少人都很眼红。但老李家的人,并不服气。“都是用钱砸出来的,有啥了不起的!”“嘚瑟个啥,不就是一个暴发户,带出了一群暴发户。”

何晓敏自然也被人贴上了暴发户的标签。

老李家的人,暗地里捶了他一顿。顺着村道走了大半宿,他不但没有声张,反而想明白了。老李家的人,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连老何家十几年都不屑一顾的下三滥手段都使出来了,还能耍出什么威风。

他挺直了腰杆,抹掉了眼角的泪水,舔舐了一下嘴角的血水,使劲地拽着被踩碎了玻璃的手电筒,带着一股子从未有过的优越感和征服感,无比自信地走在乡村道路上,每迈出一步,他都故意地使劲地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不断甩动的手电筒灯光,虽然微弱,但却让黑夜里的小山村多了几分惊恐。

被人捶了一顿,额头上流着血,反倒成了他羞辱老李家的军功章。走在村里摸黑的路上,见着坐在院子的老李家乘凉的人,他便自个凑上去,也不说挨打的事情,就冲着他们吆喝李大爷、张大妈,火不能点,烧不能烧,天干物燥烧了要遭。烟熏火燎搞不得,秸秆禁烧要记牢。做事情走正道,违法违规划不着。

老李家的人,被他弄得一惊一乍的。

只得哼哼哈哈地点着头,低眉垂眼地由着他吆喝。“放心,放心,我们绝对不点一把火,不冒一处烟。”

何晓敏打了一夜胜仗,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家里冲何友生、母亲和妻子一阵傻笑。

他的妻子连忙跑了过来,心疼地看了看他受伤的额头,“咋的啦?跟人干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