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挠头,问赵芯瑜:“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么……哎,穆主任记仇么?我得罪他有什么后果?”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还不如跟老杨主任和方主任发飙呢,他们顶多就是骂你两句,骂完就算了,穆主任嘛——”赵芯瑜的话停在了一个不该停顿的位置,把杨朔急躁的够呛。
“穆主任怎么了,你别在这儿卖关子要急死谁啊!”
“你别急,我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描述,穆主任吧,平时很温柔,性格也温温吞吞的,但是没人敢跟他说什么重话,你没见老杨都对他很客气么,因为大家都没见过他发火是什么场面。”
“唉,那我歇菜了。”杨朔道,可他突然想起之前他们吵架的内容,又有点委屈,“可我真是很生气啊,你都不知道他那种不近人情的态度……哎,穆主任结婚了么?”
“没有,也没有女朋友,之前我有个同学追他,被他拒绝了,而且是那种毫无余地的拒绝,他说自己不会结婚,对亲密关系也不感兴趣。原话就是这样。”赵芯瑜抬头看着他,一副“你惹到奇葩人物”的模样。
“啧,怪不得,冷血!毫无同情心!”杨朔那点儿寥寥无几的愧疚之情也没了。他这才知道,困扰他的并不只是许灵芸被迫出院这件事,而是他以为穆之南能理解他的心情,不是给他讲道理,道理谁不懂呢,没有人可以每时每刻都做英雄,医生救不了的人多了。而且,并不是每一个出院的人都对医生表达感激,那些握着你的手声泪俱下感谢救命之恩的场景大多是艺术加工的作品,实际情况是,有一部分离开医院的情绪是失望,伤感,以及医患矛盾激发出的愤怒。
“我下楼买咖啡,想吃关东煮么我给你带来?”杨朔起身,问赵芯瑜。
晚上门诊楼的便利店没有了白天的热闹,在没有多少灯的地方亮得像月亮,店员在整理货架,见他进来笑着打招呼:“杨医生来啦,还是一杯拿铁么?”
“对,再给我们值班的小护士们来两份至尊豪华关东煮套餐,每种都来一个。”杨朔想起穆之南之前说过自己不喝咖啡,因为咖啡因影响心率,手不稳,他便买了一杯热豆奶,坐电梯上了17楼,站在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组织好了几句道歉的话,推门进去,却没见到穆之南,于是留了一张便签贴在杯盖上,晃悠着上了楼。
十点钟之后的病区一片安静,最近没有多少重症患者,整个走廊只有挂在天花板上的时钟亮着光,每隔几步就是一片红,平时是读秒的时钟,有按铃就提示床号,这些数字打造的光在医院里,就是组成一个人类身体的各种数据,是直观的生与死。
杨朔跟闲下来的小护士聊天,他问赵芯瑜:“唉你为什么当护士啊?”
赵芯瑜说:“初三那年我家出了点事儿,没考上高中,读了五年制的卫校,本科学历是工作之后考的。哎你不是去过我家吃饭么,我爸跟老杨其实很早就认识了,当年老杨救我一条小命,我爸拿他当恩人来着,后来我毕业就顺理成章的进了儿科,有老杨管着,我爸比较放心。”
杨存道20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遇到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坐在路边哭,那个男人是赵芯瑜的爸爸赵元,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孩子病了,去了两家医院都说太严重了没办法治,老杨把父女二人带回了医院。据说当时孩子严重脱水,老杨孤注一掷的抢救,上各种手段,连针灸都用上了,硬是给救了回来。
杨朔正饶有兴趣的听赵芯瑜的童年往事,收到一条微信:
儿外-穆之南:谢谢你的豆奶。